喧闹的包间。
一片推杯换盏、灯红酒绿间，沙发上却坐着个极其格格不入的身影。
他人在嬉戏调笑、空酒再满，而他只是低头，左手握拳闲闲抵着太阳穴、右手划着手机，半边脸在晦暗不明中明明灭灭。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个惹眼至极的人居然是名s级alpha，因为他左手中指是联合组织发的阈值戒、而右脚踝处则是限制用的脚镣。
阈值戒比起限制，更多的是表明自己是s级alpha，让人看见了躲着点注意点；
真的要锁信息素，手环不够用颈环是上刑，他们s级的都是带脚镣，不会行动不便还能威慑他们。
联合组织一直忌惮s级的alpha和omgea，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于是不仅强行要佩戴阈值戒，而且要上限制环。
只是为了美观、也为了让他们看起来和罪犯区分开、或者是他们也想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反正友好磋商后，他们各退一步，选了脚镣。这玩意不是很突兀，而且还能裹在靴子里看不出来。
s级alpha也以此作为被联合组织认可的标志而出行。
这个人虽戴了个蓝牙耳机十分惹眼的坐在这，却无人敢上前叨扰，生怕惹急了被一巴掌扇去十万八千里。
他上身是薄薄的黑色机能风立领冲锋衣，下面工装长裤裹着架起的双腿、黑色作训靴右边敞着鞋带左边束着，不然也不会露出那脚镣的一角。
蓝牙耳机戴久了，从左耳上滑下来。
那人“啧”了一声俯身去捡，一双皮靴停在了他手前。
……他居然没听见足音。
从那身影中直起身，他安闲的咬开张湿巾擦着耳机，顺便慢条斯理的关了蓝牙把另一只也擦了收起来。
最后，他脱下外套，扯了扯领口：
“不知军部楚少校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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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天接到任务的时候其实很惊讶。
他原想婚后就从军部退下来，转警署挂个警员有任务出任务没任务赋闲。
任谁听到他六千米长空弹无虚发的狙击手居然三十几就要宣布退役，都会惊讶的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等到东南那边战事平定。
等到他们与警署合作的这一案结案。
等到他真的可以拿着功绩去告诉自己的爱人自己不是只会打架也不是只会天天拿个枪崩人脑瓜子，自己如果去带领行动也可以平安回家。
他原以为自己最后的任务也就是东南那边的毒窝赌窝淫窝端了再逮点人回来然后配合新闻做个“打击黑恶势力出境潜逃，违法犯罪不容姑息”的报告，最后人是他抓的他参与一下审讯正好借此转警署，好，完美。
但上面通知下的很突然，原定的任务点内战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三日随时说出发就出发，可能是听调迁侨把境外的公民接回家、也有可能是提前任务，打突击。
而出发之前，得先把境内有些事解决。
所以下了这么个突如其来的任务。
他们要先拿到港口那边的地，毁掉也好据为己有也罢，握在他们的目标手中，他们出境那些人必知道。
他们出境也是有规定的航线的，对空对海都如此。
所以港口要在自己人手中，才能保证那些人退无可退、而自己出境不会被通风报信。
“我下面是没人了吗要把这任务下到我手里……”
楚云天看文件看的很快，也知道港口这地确实不好拿，军部都找上特情处合作了。
掐了这个港口，断了他们潜逃回国内的路。
特情处和军部不一样，他们任务是大屏实时滚动的，会显示谁接了、报酬如何等等信息，接任务有内网。
只有那边有人接了，军部才会给对接信息。
像这种一两日就要出发的紧急任务，十八个小时没有人接，便会在高等级人员中依据时间安排随机下发。
现在文件刚到楚云天手中，应该会错开半小时那边才发任务。
楚云天深感这个不是好做的，而且军部怕他不干，给的消息只有掌事人好赌、把KtV和赌场公然开在他们警署军部特情处的对面、接了这任务容易死这寥寥无几的信息。
“容易死也算情报？”楚云天真看笑了，“发到我手里的哪个不会死？”
“……呃，您退役之前，我们保证不会有别的玩命的任务了，”他长官和他说话客气的很，“小楚啊，这个……”
“不用说了。”楚云天冷声欲挂电话，“干完这一票，你滚下来让我当这个上校。”
“境外那个大任务结束后，别说上校，让你当上将都行。”长官见他接了，松了口气，“正好我也想退役。”
“……”楚云天沉默了一瞬，挂了电话。
以他在北边境线的功绩，他确实能起码也是个少将。
但职级高了意味着他要给军部干到死，不行，他要命。
于是他都三十了，还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少校。
上将他就不开玩笑了，他什么本事他有数。
楚云天看完文件，又打了个电话：“小齐。”
“嗯？”齐传铮接的很快，“我刚出完任务，宝贝儿这么快就想我了？”
“恭喜你。”楚云天无视了他的骚扰，“你可能刚出任务又要进任务了。”
“……”齐传铮也沉默了一下，“给你下合作任务了？有保密协议电话里不能说，我直接接了看情报吧。”
“离任务发布应该还有五分钟。”楚云天看了眼时间，“拿下凌晨三点的无灯港。”
“谁？？凌晨三点？？？那个在榜潜逃赏金已经六千万美金的凌晨三点？？？？？”齐传铮一口气没顺的上来，“你你你们军部疯了？动凌晨的产业？”
“你先接，剩下的见面说吧。”楚云天揉了揉眉心，“我前几年就说了，军部在打击猖狂到边境吊着雇佣军杀的先河社。”
先河社分凌晨、上午、中午、下午、黄昏、入夜六个部门，共二十四个领权人，其中凌晨那边从凌晨一点到凌晨五点，没一个好对付。
他们这几年，抓了下午的、入夜的，也追踪到了最神秘的中午那一分支。
唯独凌晨这硬骨头，强攻与智取一步不能行差踏错。三年前抓凌晨四点的时候，牺牲了近一整个特殊行动队、境内境外三区警察带现役军合力布下天罗地网，才把她逮回了境内。
抓凌晨这个部支的难度可见一斑。
齐传铮接到电话的时候手里的枪都没冷下来。
楚云天是他的强提醒，一般出任务的时候不允许接电话、必须关机，而不在限制期的时候，他不会错过楚云天每一个电话每一条信息。
挂了电话，他登上内网一看，别的任务刷的很快说没就没了，唯独这个，刷出来一分钟了没人敢接。
超过三分钟没人接就要引起讨论了。
齐传铮不想让知道的人太多，自己下手接了任务。
……好吧，他接比挂着更引起讨论。
这位如果不是硬派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自己出手抢一次任务的大佛，今年居然头一遭自己接了。
内网安静了一瞬，尔后炸开了锅。
“什么任务？？先河社？？？这种打击小作坊的任务，谁接了？？？那个齐？？？？？”
嗯，特情处论代号行动，齐传铮的代号懒得想，就是“齐”。
当然他还有小号，不过早就掉马了。
所以用哪个，他已经无所谓了。
警署会定期扫黄打非抓一批什么卖的啦吸的啦黑市拍着胸脯保证抑制剂管用的啦这些，十次有九次抓的都是先河社的产业。
他们也被称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定期给警署刷业绩的小作坊。
按理说，这种小作坊，是轮不到高等级出动的。
任务栏写的也只是“协助军部、警署展开联合行动，打击黑市猖獗交易”。
一般这种拉出去当做三方友好合作登新闻的任务，低等级信息没消干净怕暴露自己高等级又看不上，都是挂几分钟被谁无聊了接去练练手当靶子。
齐传铮居然会出手接这个，还不是用的小号“葵”或者“虹”，而是赤裸裸明晃晃的大号。
他翻了一下，讨论区已经开始“不是吧我没看错吧那是他大号？？？”“军部不是有他爱人吗，莫非又是为爱人舍生赴死的一天，呜呜呜，好感动。”“天呐他不是刚结算一个任务，才出任务又进任务，他好敬业”……
诸如此类。
齐传铮看的好笑，关了内网，给楚云天发了信息：
“一个小时之内到你临音路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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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楼赌场。
“二人想买我这港口，可不是好买的。”
凌晨三点坐在巨大的筹桌前，笑吟吟转着左轮手枪。
“反正你也知道我们什么来历了。”
楚云天手撑在桌前，长发迎着能让人冻结的空调冷气簌簌而动。
“既然是军部要征用，那自然是不敢不从的。”
凌晨三点放下枪，打了个响指。
“不如，你们陪我玩一把如何？”
随着大门打开，鱼贯而入的，是十名荷官。
她们都穿的极其清凉，完全没有藏牌的可能。
凌晨三点站起来，缓缓踱步：
“我们不玩那些难的。很简单，你可以选三个人，在你的阵营，这样连你带你和你的相好，你们那边恰好五个人。”
“然后，你们五个人，一人一张牌，而我们这里，你选两个人不参与抽牌，剩下的五个人，也是一人一张牌，最后，我们比哪一方牌面总数大，如何？”
“其中，红牌为正，黑牌为负，小猴为最小，大猴为最大，如果你们一个阵营同时抽中小猴和大猴，这把算你们赢。”
“一局一胜。敢不敢赌？”
楚云天看着凌晨三点，笑了：“当然可以。”
但是，我要求，一人一张，而不是我们所有人抽完了才你们抽，或你们都抽完了才轮到我们。
“好啊。”凌晨三点也笑了，“来吧，明牌洗牌。”
楚云天就看着五十二张牌摊开，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随后，牌被并拢，灵巧的洗开。
“请吧。”凌晨三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楚云天却退了一步：“小齐，你先。”
“我？”齐传铮走上前，他先意味着无论他抽到什么，楚云天都会为他托底。
“嗯。”楚云天点头，“让你抽你就抽。”
齐传铮没再犹豫，伸手抽了一张牌。
那一瞬间，他满身冷汗。
……他的手里是小猴。
这意味着这把他们必拿不到港口的地契。
楚云天却仿佛没看见他表情般，笑着点了一个人下去，然后示意凌晨三点点人抽牌。
凌晨三点看着九个人，选了一个人走上前。
再下一轮，是楚云天点一个人。
再下一轮，楚云天可以点下去一个人，用完他最后一次的去人选择，或是任着凌晨三点那边点人抽牌。
抽一次，翻一次。
凌晨三点一直面带微笑看着一切。
对面还剩最后一张牌的时候，楚云天让齐传铮行使了去人。
齐传铮手心都是汗，他不明白为什么凌晨三点看见小猴，却还是和他们要玩到最后，仿佛一定要抽到那张牌宣判他们的死刑。
他也不明白楚云天为什么如此自信敢玩到最后。
一片令人惴惴不安的安静。
最后一张牌。
这次，只剩楚云天。
在万籁俱寂中，他信手抽出一张牌，飞牌砸在对面的凌晨三点的手骨上：“你输了。”
齐传铮收回牌，牌面上赫然是到目前都没有出现的大猴。
献血淋漓里，他点燃那张牌。
半边浴火，半边浴血。
他们在那血淋淋的火焰中共点同一支烟。
没有人知道楚云天怎么赢的。
齐传铮只知道他们拿着港口的地契出门的时候，楚云天后颈都是冷汗。
他们上了车，楚云天没有开车里的灯。
他抬起手，从袖口掉下的，赫然是另一幅牌。
……一整副牌。
独独少了一张大猴。
楚云天用一副整牌，和凌晨三点出了最大的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