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洛熙之刚走到公寓楼下,就看到路灯下站着的周汝正。他穿着黑色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脸色比白天苍白几分,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汝正?你怎么在这里?”洛熙之加快脚步走过去,心里泛起一丝诧异。
周汝正抬眼看向她,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怕你下课回来晚了,不安全,就过来等了。”他没提自己在楼下站了将近两个小时,也没说心里那股莫名的焦躁。
洛熙之打开公寓门,侧身让他进来,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她看着周汝正紧绷的侧脸,隐约觉得他今天的状态不对劲。
周汝正接过水杯,却没喝。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平静:“熙之,我想你了……我……”
洛熙之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没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周汝正愿意主动提起过去,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几年前,我父亲……”周汝正的声音顿了顿,眼底泛起红意,“他当时是首尔周医院的院长,接了一台紧急手术,病人是姜永元,那个后来震惊全国的连环杀人犯,有反社会人格,身上带着好几条人命,当时重伤濒危。”
“我父亲是医生,从不会拒绝救治病人,哪怕对方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他攥紧拳头,语气里满是痛苦,“手术进行到一半,他随口跟护士提了句‘不知道汝正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总爱啃泡面’,就因为这句话,姜永元突然暴起,用手术台上的手术刀,刺向了我父亲的颈动脉。”
洛熙之的心猛地一沉,她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烈场景,也能感受到周汝正此刻的窒息感。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无声地传递着支撑。
“姜永元被控制后,面对警察的审问,说的杀人理由荒唐又残忍。”周汝正的声音带着咬牙的克制,“他说‘我都快死了,你父亲还在担心儿子吃泡面,这不是在侮辱我吗?我凭什么要听他炫耀父爱’。”
“后来他被判了无期徒刑,可他根本没打算放过我。”周汝正从口袋里掏出几封皱巴巴的信,信纸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白,“他每个月都给我写信,表面上是道歉,其实全是诛心的话。他说‘我在牢里过得不好,你们也别想舒坦,杀你父亲就是要让你一辈子难受’,还说‘你们医生不是总说救死扶伤吗?我倒要看看,你父亲死了,你还能不能维持那副清高样子’。”
他把信扔在茶几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职业准则,可我看着父亲的遗像,再看着这些信,无数次想冲去监狱杀了他。可我不能,我一旦做了,就成了他最想看到的样子,也对不起父亲一辈子的坚守。”
“这两年,我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晚上经常做噩梦,梦见父亲倒在手术台旁边的样子,梦见姜永元拿着手术刀。”周汝正抬头看向洛熙之,眼底满是脆弱,“我来世明市开微整形医院,就是想逃,逃开原来的环境,逃开那些指指点点。今天告诉你这些,不是想卖惨,是……”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是我怕了。我怕你像以前那样突然离开,怕我身边最后一个在意的人也走了。熙之,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洛熙之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她伸手,轻轻抚去他眼角的湿意,语气坚定又温柔:“汝正,我不会离开你。”
她坐到他身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清晰而有力:“姜永元想毁了你,想让你活在痛苦里,我们偏不让他得逞。你的痛苦,我陪你一起扛;你想做的事,我陪你一起完成。姜永元的纠缠,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周汝正靠在她的肩膀上,紧绷了两年的神经终于放松,眼泪无声地浸湿了她的衣服。他反手紧紧抱住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谢谢你,熙之,谢谢你……”
洛熙之轻轻拍着他的背,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信上,周汝正的仇,她不能直接替他报,但姜永元想一直折磨周汝正,绝不可能,总有一天,她会让那个恶魔付出代价。
那天晚上,周汝正没走,就坐在沙发上,跟洛熙之说了很多过去的事,说他小时候跟父亲一起在医院种树,说他第一次拿起手术刀时的紧张,说他来世明市后遇到的那些温暖的病人。
洛熙之一直陪着他,听他倾诉,偶尔递一张纸巾,或者给他续一杯温水。她知道,周汝正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一个能让他放下伪装的肩膀,而她愿意做这个肩膀,就像当初周汝正默默支持她一样。
第二天一早,周汝正离开时,眼底的疲惫已经淡了很多。他看着洛熙之,语气带着温柔:“今天我要去医院,晚上回来给你带那家栗子蛋糕,好不好?”
“好。”洛熙之笑着点头。
她拿出手机,给周汝正发了条消息:“中午记得吃饭,别又吃泡面。我来给你送饭。”
很快,周汝正的回复就来了,还附带了一个笑脸:“知道了,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