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耶的石柱在能量冲击下发出沉闷的嗡鸣，像濒死巨兽的哀号。
林晚星是被卡蜜拉的尖叫惊醒的。她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起来，看见迪迦站在遗迹中央，暗紫色的能量正被一层刺眼的白光剥离，像蛇蜕般簌簌坠落。他掌心凝聚的光刃泛着冰冷的弧度，而卡蜜拉的红裙已被血污浸透，达拉姆半跪在地捂着胸口，希特拉的弯刀断成了两截——他们三个，竟被昔日最亲密的战友逼到了绝境。
“为什么？！”卡蜜拉的声音嘶哑，红色的能量在她掌心疯狂翻涌，却连靠近迪迦三步都做不到。光与暗的排斥力像堵无形的墙，将他们彻底隔开，“你说过黑暗才是我们的归宿！你说过要一起统治这片土地！”
迪迦没有回答。他的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的石窟，只有在目光扫过林晚星时，才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悔恨，又像某种不得不为之的决绝。他举起光刃的手很稳，稳得让人心寒。
“迪迦！住手！”林晚星扑过去想抓住他的手腕，却被光刃边缘的能量弹开，狠狠撞在刻满符文的石壁上。空间里最后一丝灵草气息彻底消散，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要融进这超古代的尘埃里。
“别过来！”迪迦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被光之力撕裂的痛苦，“晚星，这是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办法。”
“我不要这样的活下去！”林晚星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在石壁上，竟顺着那些古老的符文渗了进去，“我要的不是你背叛所有人换来的‘永生’！我要你……”
她的话没能说完。达拉姆突然爆发，赤色的烈焰能量像条巨龙般冲向迪迦，而卡蜜拉和希特拉几乎同时动了——他们不是要攻击，而是想趁迪迦分神的瞬间，将林晚星从这片能量风暴里推出去。
可迪迦的光刃已经挥下。
那道白光太过耀眼，瞬间吞噬了卡蜜拉的红、达拉姆的赤、希特拉的黑。林晚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胸口，左边是光的灼热，右边是暗的冰寒，两种力量在她体内疯狂撕扯，像要把她的灵魂都碾成碎片。
她看见卡蜜拉在白光中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垂落，被一道光链锁向遗迹深处；达拉姆发出不甘的咆哮，身体渐渐化作石像，沉入裂开的地缝；希特拉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随即被光流卷向黑暗的角落。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林晚星忽然想起石屋那晚的红烧肉。迪迦把肥的部分都夹到自己碗里，说“黑暗巨人不怕腻”；达拉姆偷偷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她手里，假装是不小心掉的；希特拉嘴上骂着“麻烦”，却帮她挡了整晚试图靠近的夜行生物；卡蜜拉……卡蜜拉曾拉着她的手，说“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姐妹”。最后的最后她好像看见迪迦挣脱了光的束缚，朝她扑过来。可她没能触到他的手，只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突然包裹住自己，像沉入温水，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星在一片死寂中醒来。
露露耶遗迹安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石柱的呜咽声。她撑着地面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连之前灵力透支的虚弱感都消失了。掌心空荡荡的，既没有绿光，也没有空间的感应。
“系统？”她试探着呼唤，脑海里响起冰冷的机械音：【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异常，不朽状态已触发。当前状态：免疫物理伤害，细胞停止衰老。】
不朽？
林晚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光滑得像从未经历过战火。她走到战场中央，那里只剩下能量灼烧的焦痕，卡蜜拉的眼泪、达拉姆的能量结晶、希特拉的弯刀残片散落一地，却唯独没有迪迦的痕迹。
直到她走到遗迹最深处的石壁前，才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迪迦半跪在地上，银白色的光纹已经褪去，变回了黑发青年的模样。可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正在消散的烟雾。他面前的石壁上，正是卡蜜拉三人被封印的位置。
“迪迦！”林晚星冲过去想抓住他，手指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近乎解脱的疲惫，还有化不开的愧疚。“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像风一吹就会散，“我以为……光可以保护你。”
“我不要不朽！我不要你封印他们！”林晚星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你说好要给我没有战争的世界，不是让你用这种方式！”
他笑了笑，伸手想擦去她的眼泪，却同样穿了过去。“这样……你就能活下去了。”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星空，“等有一天，人类重新掌控这片土地，等封印解除，等……我或许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
他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几乎要与石壁融为一体。“忘了我吧，林晚星。”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林晚星站在空荡荡的遗迹里，看着石壁上渐渐隐去的身影，直到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了。
风卷起地上的尘埃，迷了她的眼。她忽然想起石屋里的那顿饭，想起红烧肉的油光，想起迪迦添柴时的侧脸。原来那不是普通的晚饭，是他们所有人，最后的告别。
露露耶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过去的一切。林晚星转身走出遗迹，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远处的地平线上，有原始人类的部落正在燃起炊烟，像极了她曾搭建的石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