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某处怡红院,童帕拉坐在梳妆台前,镜面蒙着一层薄雾,她用指尖轻轻拭去,镜中便清晰地映出一张妍丽的脸。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眼尾刻意描红的弧度像极了浴火的蝶翼,带着几分勾人的媚。她手里拿着一枚刚从富商那里换来的翡翠簪子,簪头的翡翠通透莹润,在灯下泛着细腻的绿光,那是她昨夜陪了三宿换来的物件。
楼下传来鸨母——玲,谄媚的笑声,尖锐又刺耳,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不容置疑的矜贵,撞开了虚掩的房门。
“童帕拉,尤德少爷来看你了!”玲妈妈的声音带着讨好,却被来人不耐烦地挥开。
童帕拉抬眼望去,门口立着的男子穿着浆洗得笔挺的白色西装,熨帖的布料勾勒出挺拔的身形,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领口微开,露出锁骨处淡红的印记。他眉眼间带着几分酒后的慵懒,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傲慢——正是帕拉吞府的以后主人,尤德·帕拉吞。
他身后跟着个低头哈腰的仆人,正是卡侬。卡侬偷偷抬眼瞥了童帕拉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尤德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童帕拉手中的翡翠簪上。
尤德:“倒是个识货的。”
童帕拉放下簪子:“少爷说笑了,不过是件寻常玩意儿,怎入得了您的眼。”她知道,这枚金簪,不过是她钓饵中的一个,而眼前的尤德,才是她真正要钓的鱼。“倒是少爷,这般晚了还来,怕是让夫人等急了吧?”
尤德烦躁地摆了摆手:“被提她!本少爷来见你,不是听你说这些扫兴话的。今晚,你陪本少爷。”
童帕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却很快换上委屈的神色,眼眶微微泛红:“少爷,奴家只是卖艺不卖身……”
“卖艺不卖身?”尤德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泰铢,甩在梳妆台上,“这些够不够?不够,本少爷还有!”
看着散落的泰铢,童帕拉的眼神亮了,随即又暗了下去。却假装咬着唇,摇了摇头:“少爷,这不是钱的事……”
一旁的玲妈妈急了,刚想开口劝说,却被童帕拉用眼神制止。童帕拉知道,欲擒故纵,才能钓住这条大鱼。她拿起桌上的琵琶,指尖拨动琴弦,弹出一段哀怨的调子:“少爷若是不嫌弃,童为你弹首曲子吧。”
琴声悠扬,混着窗外的雨声,竟让尤德的酒意消了几分。他盯着童帕拉专注的侧脸,看着她眼睫上沾着的细碎水汽,心中竟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悸动。
卡侬站在门口,悄悄抬眼,看着屋内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他知道,这位尤德少爷,怕是要栽在童帕拉手里了。而他,也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
雨停了,怡红院的青石板路泛着湿漉漉的光,空气中飘着雨后泥土与茉莉混合的气息。卡侬捧着尤德的外套,跟在他身后走出怡红院,嘴角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回到帕拉吞府,尤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脑海中反复浮现童帕拉弹琵琶时的侧脸,一直心猿意马。
卡侬端着热茶走进来,见尤德魂不守舍的样子,立刻放下茶盏,凑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少爷,您还在想童帕拉姑娘呢?”
尤德抬眼瞪了他一眼,却没否认。
尤德:“那女人,油盐不进。”
卡侬嘿嘿一笑,袖袋里还装着一锭沉甸甸的金锭,那是今早童帕拉让小丫鬟塞给他的。“少爷,您可别小看童帕拉姑娘,她可是曼谷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多少王公贵族挤破头想约她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尤德的眼睛亮了亮,追问:“哦?这话怎么说?”
“前几日伯爵府的公子,您知道吧?就是那个出手阔绰的瓦拉蓬少爷,”卡侬绘声绘色地说,“为了请童帕拉姑娘弹一首曲子,硬生生花了两小黄鱼呢!结果呢?姑娘就弹了半首,说身体不适,瓦拉蓬少爷还得陪着笑脸说‘没关系’。”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观察着尤德的脸色,“还有上次英国领事来曼谷,特意派人来请她去晚宴助兴,姑娘都以‘不与洋人周旋’为由拒绝了。”
尤德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不甘——瓦拉蓬算什么?他帕拉吞府的少爷,难道还比不上一个伯爵府的公子?“两条小黄鱼?”他嗤笑一声,眼底却燃起了好胜的火焰,“本少爷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金贵。”
卡侬见状,心中暗喜,连忙趁热打铁:“少爷您身份尊贵,童帕拉姑娘肯定是对您另眼相看的。只是姑娘性子烈,又好面子,您得多花点心思才行。”他凑近尤德,低声道,“依小的看,您明日不如带些稀罕玩意儿去,让她知道您的诚意。”
尤德点了点头,觉得卡侬说得有道理。他起身打开书柜,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圆润饱满的南海珍珠,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些珍珠,够不够?”他问道。
“够!太够了!”卡侬连忙点头,脸上堆着笑,“姑娘见了,定会明白少爷的心意。”
第二天一早,尤德带着紫檀木匣子,兴冲冲地再次来到怡红院。可这次,玲妈妈却拦在了门口,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尤德少爷,实在对不住,童帕拉她……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您,今日不见客。”
尤德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卡侬。卡侬也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连忙问道:“玲妈妈,童帕拉的病严重吗?少爷特意带了南海珍珠来看她呢。”
“哎哟,真是不巧,”玲妈妈叹了口气,眼神却瞟了一眼尤德手中的匣子,“童帕拉今早还咳得厉害,大夫说要静养,连我都不让进去呢。要不您改日再来?”
尤德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捧着珍珠匣子,站在门口,心中又气又急,他活这么大,还从没被女人这么晾过。可一想到童帕拉委屈的眼神和弹琵琶时的模样,他又舍不得就此放弃。
“好,”尤德咬了咬牙,将匣子递给玲妈妈,“这珍珠你交给她,告诉她,等她病好了,本少爷再来。”
玲妈妈接过匣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欸!一定一定!我会转告童帕拉的!”
尤德转身离开,卡侬跟在他身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怡红院的大门,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童帕拉姑娘这招“欲擒故纵”,果然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