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月,帕拉吞府名下的三家丝绸商铺流水都在下滑,尤其是主营传统泰式印花绸的那家,上个月竟亏了五百铢。管家在一旁躬身道:“夫人,掌柜们说近来贵族都爱穿欧洲来的洋布,说是花色更新鲜,料子也轻便。”
童帕拉放下账本,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株正值花期的凤凰木。“洋布?”我倒要看看,是洋布真的好,还是我们自己的丝绸没了新意。”
次日一早,童帕拉便换上一身素净的淡蓝色泰式短衫,戴着宽檐草帽,带着心腹安卡悄悄出了府。她们先去了曼谷最繁华的帕蓬街,几家洋布店果然门庭若市,橱窗里陈列着印花棉布和蕾丝,年轻的贵族小姐们正围着店员叽叽喳喳地挑选。
“夫人,您看她们穿的,”安卡指着一位小姐身上的淡紫色洋裙,“颜色倒是鲜亮,就是料子摸起来不如咱们的丝绸柔滑。”
童帕拉没说话,走进一家洋布店,假装挑选布料,耳朵却仔细听着掌柜和客人的对话。“这是最新的法国染色布,颜色不会褪,”掌柜的声音洪亮,“不像本地丝绸,洗两次就发暗。”
“而且花色也单调,不是凤凰就是莲花,看都看腻了。”一位夫人附和道。
童帕拉心中一动,悄悄记下“染色”二字。离开洋布店,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帕拉吞府的丝绸产地——吞武里府的村落。这里家家户户都种桑养蚕,妇女们坐在竹席上缫丝、织布,空气中弥漫着桑树叶的清香。
但走进村里的染坊,童帕拉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染缸里只有靛蓝、赭石、深红几种传统染料,染出的丝绸颜色虽正,却确实少了些灵动。“阿婆,咱们就不能染出更特别的颜色吗?”她问一位正在搅拌染料的老妇人。
老妇人叹了口气:“姑娘,祖祖辈辈都是这么染的,哪有什么特别的颜色?再说,那些新染料听说很贵,还不知道好不好用。”
童帕拉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从洋布店买来的一小块淡紫色布料,借着烛光仔细观察。忽然,她想起前几日整理尤德书房时,看到一本关于欧洲纺织技术的英文书,里面提到过“渐变染色法”。
“安卡,去把书房里那本《欧洲工艺大全》拿来。”童帕拉吩咐道。
书页泛黄,上面的英文有些晦涩,但图文并茂的说明让童帕拉大致看懂了原理。所谓渐变染色,是通过控制布料在染料中的浸泡时间和深度,让颜色从深到浅自然过渡。“若是把这种方法用在咱们的丝绸上,再搭配独特的颜色……”童帕拉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第二天,童帕拉便带着那本书去了吞武里的染坊,还请来了府中账房里懂英文的先生帮忙翻译。染坊的师傅们起初半信半疑,但在童帕拉的坚持下,还是按照书中的方法尝试起来。
第一次尝试并不顺利,染出的丝绸颜色斑驳,过渡得十分生硬。师傅们有些泄气:“夫人,这法子怕是行不通,还是算了吧。”
童帕拉却没有放弃,她蹲在染缸边,亲自调整染料的浓度,计算浸泡的时间。手指被染料染得五颜六色,连吃饭都顾不上。尤德来看过她一次,见她满身染料,笑道:“童帕拉,你这是要当染坊师傅吗?”
童帕拉:“尤德哥,若是能让商铺起死回生,当一回又何妨?”童帕拉抬起头,脸上沾着几点靛蓝,眼神却亮晶晶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月后,第一匹“绯色渐变”丝绸终于染成了。那丝绸从深红渐渐过渡到浅粉,像极了日落时分的晚霞,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染坊里的师傅们都看呆了:“太美了……这简直是艺术品!”
童帕拉立刻让人将丝绸送到府中,让裁缝赶制了几件新式泰式长裙。她自己先穿了一件,裙摆是绯色渐变,领口和袖口却绣着精致的银线莲花,传统与新颖完美融合。
第二天,童帕拉穿着这件长裙去参加一位贵族夫人的下午茶会。当她走进客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童帕拉夫人,您这件丝绸真特别!”主人家惊叹道,“这颜色是哪里来的?”
童帕拉:“是我让人新染的,名叫‘绯色渐变’。”
消息很快传遍了曼谷贵族圈,大家都好奇这种新奇的丝绸。帕拉吞府的丝绸商铺重新热闹起来,订单排到了三个月后。甚至有欧洲商人慕名而来,想批量采购“绯色渐变”丝绸运往欧洲。
尤德看着账本上节节攀升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他将所有商铺的账本都推到童帕拉面前:“童帕拉,从今日起,府里所有的商铺都交给你打理,我放心。”
童帕拉没有推辞,她接过账本,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她还要改良丝绸的织法,推出更多新颖的花色,让帕拉吞府的丝绸不仅在曼谷立足,更要走向更远的地方。
而此刻的迪拉卢王,在听闻童帕拉的事迹后,他想起那日宴会上她对橡胶产业的见解,心中暗道: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童帕拉”三个字,旁边画了一朵正在盛放的“卡罗拉”玫瑰。
没过几天,尤德的姐妹得知童帕拉插手府中生意,联合起来向尤德施压。
帕咏:“尤德!你竟被这女人迷了心窍!整个曼谷谁不知道她是从妓院出来的?让她掌家,帕拉吞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帕云:“尤德,我们不是要为难童帕拉夫人,只是祖宗传下的家业,怎能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那些老主顾要是知道了,怕是再也不肯上门了。”
帕德:“是啊,尤德。”
帕友:“什么‘绯色渐变’,我看是用狐媚手段骗了你!说不定那些订单都是她请人演的戏,过几日就露馅了!”
尤德靠在椅背:“够了!当初商铺亏损时,你们一个个都不管,如今童帕拉让生意起死回生,你们倒来挑三拣四?”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姐妹四人,“我再说一遍,帕拉吞府现在由我做主,童帕拉是帕拉吞名正言顺的夫人,谁再敢多言,就滚出府去!”
帕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尤德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猛地一甩袖子:“好!你迟早会后悔的!”说罢,带着姐妹几人摔门而去。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童帕拉:“让你为难了,尤德哥。”
尤德:“有什么为难的?”尤德握住她的手,见她指尖还沾着未洗尽的染料痕迹,“她们就是嫉妒你有本事。以后府里的事,你尽管放手去做,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