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失色,万籁俱寂。
化神幽冥本体的意志,并非声音,却如同最沉重的鼓点,敲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那不是威压,而是规则的改写。天空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种虚无的吞噬,光线、声音、乃至生机,都在被无声无息地抹去。天元城内的百姓,甚至来不及发出惊恐的呼喊,便如割麦般成片瘫软在地,魂魄摇曳,生机飞速流逝。皇陵周围,刚刚平复的龙脉再次剧烈震颤,发出哀鸣,金色的龙气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汇入那片虚无。
靖王虽被林正及时拔除了幽冥印记,但元气大伤,此刻在这股灭世般的意志下,更是面色惨金,摇摇欲坠,全靠厉先生与影卫拼死以自身罡气护持。阿芜湛蓝的巫力在这绝对死寂的规则面前,也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自保。
“这便是……化神之威……”靖王仰望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眼中首次流露出近乎绝望的神色。人力在此等存在面前,渺小如尘。
“不!还未到绝境!”林正的声音斩钉截铁,他强行压下神魂因直面化神意志而产生的本能战栗,识海中的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般运转!混沌之光与刚刚纳入佛国的狂暴能量激烈冲突,却也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产生着某种玄奥的蜕变。
他清晰地“看”到,那虚无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一个不断塌陷、吞噬一切的“归墟之点”!化神幽冥的本体意志,正通过这个点,强行降临此界!它要吞掉的,不仅是生灵魂力,更是这方天地的本源规则!
“它欲以此城为祭品,重塑幽冥法则!必须阻止它完全降临!”林正瞬间明悟了危机的本质。硬抗毫无意义,必须攻击其降临的“通道”或“支点”!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掌中那极不稳定的佛国。佛国内,轮回之力、幽冥死气、龙脉余波、碧鳞毒煞……各种狂暴能量仍在冲突不休,如同沸腾的熔炉。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正的脑海。
“佛国初开,规则未稳,但其本质是‘生’与‘序’,与幽冥的‘死’与‘寂’截然相反……若以佛国为薪柴,点燃其内所有冲突的能量,以其爆发出的、极致的‘生’之光辉,去冲击那‘归墟之点’……或可……撼动其降临进程!”
这是赌上一切的豪赌!佛国是他道基所系,一旦引爆,轻则道基尽毁,重则形神俱灭!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兄长!阿姐!厉先生!”林正猛地转身,眼神灼灼,语速快如疾风,“我将行险一搏,尝试阻其降临!成败在此一举!待我出手时,能量爆发必然惊天动地,你们需立刻远离皇陵,越远越好!阿姐,护住兄长!”
“贤弟!”靖王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见林正眼神中的决绝,深知已无法挽回,只能重重点头,虎目含泪:“保重!”
阿芜更是脸色煞白,想要上前,却被林正以眼神制止。她咬牙,湛蓝巫力卷起靖王与厉先生等人,化作流光急速后退。
见众人退远,林正再无牵挂。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意志、乃至对这片土地、对这些战友的不舍,尽数融入识海道种,融入掌中佛国!
“道种为引,佛国为基!万法归混沌,一念……燃灯!”
他双手猛地合十,识海中的道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掌中佛国的壁垒被彻底打开,内部所有冲突、狂暴的能量,在这一刻,被道种的混沌意志强行引导、压缩、点燃!
不是爆炸,而是燃烧!一种极致的、蕴含轮回生灭真意的净化之光,从林正掌心喷薄而出!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让规则震颤、让虚无退避的磅礴力量,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光柱,逆着那吞噬一切的虚无,直刺苍穹之上的归墟之点!
“嗡——!”
天地间响起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并非声音,而是规则碰撞的哀鸣!净化光柱与归墟之点狠狠撞在一起!
刹那间,那吞噬一切的虚无仿佛被烫伤般剧烈扭曲、收缩!归墟之点的塌陷速度明显减缓,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化神幽冥那漠然的意志中,首次传来了一丝惊怒的波动!
“有效!”林正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便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反噬之力如同星河倒卷般轰入体内!
“噗——!”他狂喷一口鲜血,鲜血离体即化为飞灰。周身毛孔都在渗血,识海道种光芒急剧黯淡,表面出现裂痕!掌中佛国更是剧烈震荡,边界模糊,仿佛随时会崩溃消散!
他这是在以自身道基和一方世界雏形为代价,强行撼动化神法则!
“还不够……还差一点……”林正意识开始模糊,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支撑。他感觉到,那归墟之点虽被撼动,但并未崩溃,化神意志仍在挣扎,试图修复裂痕,继续降临。
就在他油尽灯枯,即将被反噬彻底吞噬的刹那——
“小石头!接住!”
远处,被阿芜护着飞退的靖王,眼中闪过决绝,猛地将一直紧握的蟠龙玉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林正的方向掷来!玉玺上,凝聚着他最后的本命龙气与中州残存的皇道气运!
与此同时,阿芜亦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本命巫血,化作一道湛蓝血箭,后发先至,融入玉玺之中!巫血蕴含的古老生机与沟通天地之力,暂时稳住了玉玺的能量!
玉玺化作一道金蓝交织的流光,精准地落入林正几乎无法动弹的手中!
玉玺入手刹那,一股精纯浩大、带着万家灯火愿力的皇道气运与古老巫力涌入体内,如同甘霖般暂时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道基和佛国!
“兄长……阿姐……”林正精神一振,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他毫不犹豫,将这股来之不易的力量,连同自己最后的神魂本源,尽数注入那即将熄灭的净化光柱之中!
“给我……开!”
光柱威力再次暴涨!归墟之点上的裂痕骤然扩大,如同蛛网般蔓延!一声充满痛苦与暴怒的嘶吼,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穿透虚空传来!
下一刻,那恐怖的归墟之点,连同笼罩天地的虚无意志,如同破碎的镜面般,骤然收缩、消散!
天空恢复了阴霾,但那股灭世般的吞噬感,消失了。
化神幽冥的本体降临……被强行中断了!
“成……成功了……”林正看着恢复正常的天空,嘴角扯出一个艰难的弧度,随即眼前一黑,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从空中坠落。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隐约看到阿芜和靖王等人正不顾一切地朝他冲来,也“听”到了来自西南幽冥古城方向,那化神幽冥本体发出的、充满无尽怨毒与誓要报复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