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天地崩塌而下，狠狠砸在赵宸的头顶！
刚刚还沉浸在斩杀赵稷、破坏祭坛的短暂喜悦中的他，瞬间被这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所吞噬！那不是力量的碾压，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规则层面的宣告！
镇北碑下，“门主”，苏醒了！
整个京城，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正在沸腾的血肉容器。大地剧烈震动，街道龟裂，楼宇倾斜，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血腥和死气，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仿佛能冻结神魂的寂灭气息！
天空中的黑云翻滚到了极致，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旋涡。旋涡的中心，不再是虚无，而是凝聚出了一只巨大无比、由纯粹阴影构成的独眼！那只眼睛缓缓睁开，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
仅仅是被那目光扫过，赵宸就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从中抽离，灵魂都要被冻结、分解！
“桀桀桀…祭品…不够…‘门’…要醒了…”
那个沙哑、邪异、由无数怨念和意志拼凑而成的笑声，再次从地底深处传来，这一次，清晰无比地响彻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边。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之上的…低语！
“不…”赵宸踉跄后退，右肩的血丝疯狂蔓延，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化作一具被寂灭侵蚀的傀儡。他体内的混沌之力在疯狂运转，试图抵御那来自“门主”的威压，但效果微乎其微。这就像是蝼蚁试图撼动山脉，杯水车薪！
他明白了。赵稷和那场所谓的“血祭”，根本不是针对他一个人的陷阱。
赵稷是祭品之一，整座京城的生灵怨念是祭品，龙脉残存的本源是祭品…而他赵宸，是其中最重要、也是最特殊的一件祭品！一件用来吸引“门主”注意，确保其顺利降临的…钥匙！
他赢了赵稷，却输给了这场早已布局万古的惊天大局！他非但没有阻止仪式，反而以自己的惨烈战斗，为这场仪式增添了最浓烈、最悲怆的一笔，成为了“门主”苏醒的最佳催化剂！
“哈哈哈…哈哈哈…”赵宸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悲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赵宸，竟是这出千古大戏中，最可笑的…丑角！”
他笑得咳出鲜血，笑得浑身颤抖。高阳在下方看着他，满脸泪水，想要冲上来，却被那股恐怖的威压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宸…”她只能发出绝望的悲鸣。
赵宸猛地止住笑声，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的眼神，在疯狂与绝望之后，重新沉淀下来，化为一片死水般的冰冷与…决然。
他输了开局，但还没输掉全部！
“门主”苏醒，降临在即，硬拼是死路一条。逃？他现在这副半人半魔、被双方力量同时侵蚀的状态，又能逃到哪里去？整个京城都成了禁区。
唯一的生路，或许…就在那只眼睛的主人身上！
“门主”苏醒了，但它刚刚从漫长的封印中挣脱，必然处于最虚弱、最不稳定的状态！赵稷的死，祭坛的毁，都让它愤怒而混乱！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要做的，不是去攻击那只不可战胜的眼睛，而是…找到它的本体！找到镇北碑下那个真正的核心！趁它立足未稳，趁它混乱不堪，给予它致命一击！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拉上这个祸害！
这个念头一起，赵宸眼中燃起了比之前更加疯狂的火焰！
他看了一眼城楼之上，赵稷的尸体已经化作飞灰。他看了一眼下方，高阳在苦苦支撑。他看了一眼四周，禁军和百姓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他不能指望任何人了。
赵宸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和寂灭之力的侵蚀。他拖着重伤之躯，没有走向任何人，而是转身，一步步朝着与皇宫相反的方向——西山，疾驰而去！
他要回到山谷，去见高阳，去见忽尔卓和李存仁。他需要交代后事，他需要…再见高阳一面。
……
西山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高阳、忽尔卓、李存仁等人，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能感受到京城方向传来的、越来越恐怖的天地异变，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当赵宸那道踉跄、狼狈、却依旧挺直的身影出现在山谷入口时，所有人都冲了上去。
“王爷！”高阳第一个扑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水决堤，“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赵宸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随即又被更深的愧疚所淹没。他轻轻推开她，声音沙哑地说道：“阳儿，听我说。我…可能要走了。”
“不！我不许你走！”高阳死死抓住他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们说好要一起的！”
“对不起。”赵宸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存仁身上，“李大人，京中残存的忠义之士，就拜托您了。无论如何，保全性命，等待…等待下一线生机。”
他又看向忽尔卓：“忽将军，保护好大家。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能回来，或者我的残魂还能凝聚，我定会来找你们。”
忽尔卓虎目含泪，重重跪下：“末将…末将领命！”
赵宸没有再多说。他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他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最狼狈的结局。
他走到高阳面前，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阳儿，”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怕惊扰了蝴蝶，“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看这个天下，最终会走向何方。”
高阳拼命摇头，泣不成声。
赵宸不再犹豫，转身，毅然决然地朝着山谷外走去。他没有再回头，因为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看着他孤寂的背影消失在山林深处，高阳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
赵宸的目标很明确——钦天监废墟。
赵棠失踪了，但赵宸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赵棠一定还活着，而且，他一定知道些什么！那个男人，总是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厌恶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剧本之中。
或许，他能找到对抗“门主”的方法。
凭借着修罗眼对能量残留的敏锐感知，以及龙脉残魂最后馈赠的对地脉的微弱联系，赵宸艰难地在混乱的能量风暴中穿行。那只巨大的独眼在京城上空缓缓移动，阴影笼罩着整座城市，无数低阶的幽冥生物在恐惧中瑟瑟发抖，不敢外出。
他绕开所有强大的能量节点，如同鬼魅般，潜行至钦天监那片已经成为废墟的宫殿群。
这里同样被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但与京城的死气不同，这里的阴冷中，还夹杂着一丝…诡异的、仿佛属于女性的、哀怨而执拗的意念。
赵宸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到了。
在钦天监最高的那座观星台废墟之上，赵棠，那个小小的身影，正盘膝坐在一口巨大的、通体血红的棺椁前。
那口血棺，正是赵宸之前在高阳探查时，感觉到的那股邪恶仪式的源头！
此刻，血棺的盖子已经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但棺盖上，却插着一枚…熟悉的、破碎的凤钗！
那是…淑妃的发簪！
赵棠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他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与血棺和发簪的气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听到脚步声，赵棠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空洞的右眼依旧旋转着，但这一次，里面却多了一丝…赵宸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绪。
“二哥，你终于来了。”赵棠的声音，依旧是那种稚嫩的童音，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沧桑，“来看你的好弟弟，为你准备的…最后的舞台吗？”
赵宸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枚插在血棺上的发簪，心中瞬间明了。
“是你…你也来了。”赵宸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一直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赵棠站起身，小小的身躯在空旷的废墟中显得格外诡异，“我守在这里，等了太久太久。守着这口棺，守着这枚簪，也…守着你。”
他一步步走向赵宸，空洞的右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二哥，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你不是想救我们吗？”
他伸出手，指向那口血棺：“答案，就在这里。我们的宿命，也在这里。”
赵宸死死盯着他，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赵棠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属于“看守者”的冰冷，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悲伤的…守护者的气息。
两只手，一双是混沌与寂灭的交织，一双是洞悉与守护的融合，在这片见证了赵家兴衰、王朝更迭的废墟之上，即将揭开一个关乎源海、关乎门、关乎所有人命运的…终极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