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接近拜剑山庄,空气中的肃杀与燥热便愈发明显。寻常江湖客或许只觉得此地气氛压抑,但在步惊云感知中,那源自地脉深处的凶煞剑气,已如苏醒的凶兽呼吸,引动着方圆百里的天地之气,尤其是火行元气,异常活跃。他体内的麒麟臂更是灼热难当,仿佛与那未出世的绝世好剑产生了某种共鸣,又似猛兽相遇前的示威。
沿途所遇的江湖人士也陡然增多,形形色色,皆气息彪悍,目光警惕中带着贪婪,目标不言而喻,皆是那柄即将出世的神兵。步惊云不欲多生事端,凭借愈发精妙的轻功与隐匿技巧,避开人群,专走险僻路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一日,他行至一处荒废的铸剑谷。传闻此地曾是古代铸剑大师淬火之地,地火资源丰富,虽已废弃,但空气中仍残留着淡淡的硫磺气息与金属腥气。步惊云选择在此稍作歇息,同时借助此地浓郁的火气,进一步锤炼麒麟臂,试图更深层次地掌控那股灼热异力。
他盘坐于一处焦黑的巨石之上,闭目凝神,引导着麒麟臂的力量在经脉中循环。与以往强行压制或粗暴释放不同,他尝试着以近日领悟的精细操控之法,去“梳理”这股力量。如同驯服烈马,不再是用蛮力勒紧缰绳,而是感受其奔腾的节奏,引导其方向。
就在他心神沉入对麒麟臂力量的推演之际,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却直透灵魂的剑鸣,毫无征兆地自地底深处传来!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冲击!与此同时,整个铸剑谷残留的煞气与火气仿佛被点燃,疯狂涌动起来!
步惊云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周遭废弃的剑炉残骸竟微微震颤,地面裂缝中渗出丝丝缕缕的暗红色煞气,与空气中活跃的火元气交织,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淡红色力场,将他笼罩其中!
这股力场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与压迫感,更有一股疯狂的剑意试图钻入他的识海,引动他内心的杀意与恨火!
“是绝世好剑的煞气外泄?竟能影响如此遥远的距离?”步惊云心中凛然。他立刻运转内力抗衡,但那股煞气无孔不入,尤其与他体内的麒麟臂力量同属炽热凶戾性质,竟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吸引与共鸣!
麒麟臂瞬间变得滚烫,左臂皮肤下的赤红光芒大盛,不受控制地澎湃起来。那股被步惊云初步驯服的灼热异力,在这外界同源煞气的刺激下,再次变得狂暴,反客为主,冲击着他的经脉,引动他压抑在心底的滔天恨意与暴戾杀机!
“吼!”步惊云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双目瞬间布满血丝,眼前幻象丛生,雄霸的狞笑、孔慈的泪眼、断臂的剧痛……种种负面情绪被放大到极致,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隐于虚空的李长青,目光一凝。此地的异变,并非偶然,而是步惊云自身携带的麒麟臂煞气,与远方绝世好剑散逸的剑煞产生了共振,引动了这片古战场残留的煞气,形成了一座临时的“煞气炼心阵”。此劫,既是危机,亦是锤炼。
“煞气炼心,若能持守本心,不为所动,则心境修为、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将更上一层楼。若心神失守,则恐被煞气侵蚀,沦为只知杀戮的凶兵。”李长青心中明澈,他并未出手干预。这是步惊云必须独自面对的考验,关乎其能否真正驾驭麒麟臂与未来可能得到的绝世好剑。
他同时运转自身金丹大道,丹田内那枚虚幻的金丹微微旋转,散发出清静无为、混元一体的道韵,仔细体悟、分析着下方那狂暴煞气与步惊云意志碰撞时,所展现出的此界“情绪引动能量”、“煞气侵蚀心神”的规则运转。这对他完善自身大道,理解不同世界的力量体系,有着重要的参考价值。
铸剑谷内,步惊云正处于崩溃的边缘。麒麟臂的力量几乎要脱离掌控,左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脑海中杀意奔腾,恨不得毁灭眼前的一切。
“不!我步惊云,岂能被力量掌控!”一股极度不屈的意志,如同冰水浇头,在最后关头猛地爆发!他想起了于岳的告诫,想起了自己复仇的目标,想起了需要保持清醒才能手刃雄霸!
在这极限的压迫下,他近日不断推演、尝试的精微操控法门,与这股不屈意志结合,产生了奇异的变化。他不再试图强行压制狂暴的麒麟臂力量,而是以自身坚不可摧的恨意与复仇执念为核心,引导着那股灼热异力,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在左臂经脉中疯狂运转、压缩!
这并非李长青金丹大道的法门,而是步惊云在绝境中,凭借自身特质与先前感悟,自行推演出的、独属于他的“控力”法门——以极端情绪为基石,以意志为框架,强行约束、驾驭极端力量!
“凝!”
步惊云心中暴喝!那原本狂暴四溢的麒麟异力,竟被他以莫大意志,硬生生地压缩在左臂之中,不再外泄分毫!左臂上的赤红光芒内敛,但温度却高得可怕,周围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他的手臂,仿佛化作了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剑的剑胚,所有的煞气与力量都被牢牢锁住,只待爆发的那一刻!
同时,他那被煞气冲击的识海,也因这极致的专注与掌控,重新稳固下来。幻象消退,只留下冰冷刺骨、却清晰无比的杀意与仇恨。
谷中的煞气力场,似乎因为无法再引动步惊云的心神,失去了根源,渐渐平息下来。
步惊云缓缓站起,左臂恢复正常温度,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危险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抬起左手,轻轻一握,空气发出细微的爆鸣。他感觉到,自己对麒麟臂的掌控,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力量不再流于表面,而是深藏于内,随时可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他望向拜剑山庄的方向,眼神冰冷而锐利,如同经过淬火的精钢。
“绝世好剑……你,注定是我的。”
李长青收回神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步惊云此法,虽与道家清净中和之道相悖,走的是以杀止杀、以执掌执的险路,但无疑极其适合他。在此界规则下,这或许就是他通往强者之路的“道”。
“煞气炼心,锋芒内敛。此子心性之坚,悟性之高,确是良材美质。”李长青对风云世界的命运轨迹,因步惊云的这次突破,又有了新的评估。他自身的金丹大道推演,也因观摩这次“煞气炼心”的过程,对“刚柔”、“动静”、“心与力”的辩证关系,有了更深的体会。
步惊云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更显凝练的残影,疾驰而出。铸剑谷的考验,如同一次预演,让他对即将到来的拜剑山庄之争,有了更充足的准备。他的奇遇,不仅在麒麟臂,更在这不断于生死边缘、心境磨砺中的自我突破与推演学习。前路,已是拜剑山庄那冲天而起的煞气剑柱,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