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让人将改进后的秧马抬到水田边,亲自示范操作,讲解要点。
又盯着铁匠铺那边加紧打造“推荡杷”的铁齿部分。
“钱管事,春播之后,水田里的杂草长得快。”
“等秧苗再长高些,就得用这新家伙下去推草了,省力!”
张勤指着刚刚做好的一个推荡杷木架对钱管事说。
钱管事现在对张勤是言听计从,连连点头。
“大人放心!等家伙什全了,俺一定安排好人手,按您的法子办!”
张勤又去查看了越冬的菠菜和生菜,长势喜人,已经可以少量采摘了。
他吩咐人小心地割下最鲜嫩的一部分,用清水洗净,拿细绳捆扎好。
“铁柱,回头你回城一趟,把这些菜带回去,让家里也尝尝鲜。”
“再送一些去…呃…”他顿了一下。
“送去东宫,就说是皇庄试种的新鲜冬菜,请他们尝尝。”
“对了,还有,多送一些到欧阳率更府上,托他以太子府名义给宫中陛下送些。”
说罢,张勤回到房里拿了三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菠菜、生菜的介绍和简单做法。
“哎!好嘞!”铁柱应下。
安排完这些,张勤自己也扛起锄头,和庄户们一起下了地。
播种、覆土、检查堆肥…汗水滴落在泥土里,他却觉得无比畅快。
……
当晚,李渊的御膳桌上就多了一碟清炒菠菜和一碟凉拌生菜丝。
在这万物凋零的初春,能看到如此新鲜的绿色,李渊顿时胃口大开。
尝了几口,只觉得清爽脆嫩,与以往冬春时节吃到的干菜腌菜截然不同。
“唔,好!这菜软嫩爽口!”李渊满意地点点头,对侍膳的内侍道。
“这是什么菜呀,以前没吃过,御膳房这是从哪里寻到的?”
“启禀陛下,这是东宫进献的。”
“东宫,太子有心了,莫非是皇庄所产?”
内侍连忙躬身回答:“回陛下,欧阳率更递来的奏表确实是这么说的,言是太子殿下吩咐皇庄司稼丞张勤试种所得。”
“张勤…又是这个张勤。”李渊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献药、献农法的小子。
“种地果然有一手,竟能在冬天种出这等鲜菜。”
“太子能用此人,倒也是知人善任。”
皇帝吃得高兴,对太子的孝心也表示满意,随口对身旁一同用膳的裴寂道:
“裴监,你看这冬菜如何?若官田都能在冬闲时种出些新鲜菜蔬,于军中、于宫中,倒也是件美事。”
裴寂笑着附和:“陛下圣明。这张勤于农事之上,确有其能。”
“其所献曲辕犁、打谷斛等物,臣亦有所耳闻,据说省力增效,颇得农户好评。”
“太子殿下慧眼识才,将其置于皇庄,如今已见成效。”
“若其法果真利于农桑,或可酌情推广,亦显陛下重农恤民之德。”
李渊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嗯…裴监所言有理。总不能好处只让东宫皇庄占了去。”
“这样,传朕旨意:着司农寺丞张勤,就其在皇庄所行之一应农法,包括但不限于选种、堆肥、新式农器、越冬菜蔬种植等,详加梳理,拟一份条陈奏表上来。”
“要写明如何于关中官田及京畿屯田之处逐步推行,所需人力、物料几何,预期成效如何,可能遇到何种难处。”
“朕要看看,此法是否真可大用。”
“是,陛下。”内侍领命,立刻前去拟旨。
第二天下午,圣旨就传到了还在皇庄地里忙活的张勤手中。
听完旨意,张勤愣了片刻,随即心中涌起一阵激动。
机会来了!
皇帝亲自下旨让他写推广方案,这意味着他的那些土法子有机会惠及更多土地和百姓。
但紧接着,压力也来了。
人生第一次,这奏表可不好写。
写得太空,显得无用。
写得太细,就不容易随机应变了。
推广步骤更要考虑周全,不能急于求成。
他立刻找来钱管事和几位老成的庄户,又让人快马回城,去司农寺取来相关官田、屯田的档案资料。
接下来的几天,张勤几乎泡在了皇庄的临时书房里。
他根据脑海中的知识和皇庄的实践数据,结合司农寺文书上记载的各地实际情况,开始埋头撰写奏表。
奏表开头,他先简要陈述了皇庄试行新法的成效,用数据说话。
亩产增加几何,人力节省几何,冬菜收获几许。
接着,他提出了“分批渐进,因地制宜”的推广原则。
第一批,先在京畿地区条件较好的官田和屯田试行。
优先推广见效最快、最易操作的曲辕犁和堆肥沤肥之法,由司农寺选派精干吏员至皇庄学习,然后分赴各点督导实施。
至于具体到哪些官田可以优先考虑原来产量就不错的。
而要挑选哪些吏员可就不是张勤能建议的,毕竟他也不认识哪些人。
第二批,待第一批初见成效后,再推广打谷斛、选种法及越冬蔬菜的有限种植,选择靠近水源、管理方便的田块,同时开始小范围试点秧马和推荡杷等水田管理农具。
第三批,则是综合评估前两批效果后,将成熟可靠的技术向整个关中地区的官田推广,并鼓励条件成熟的民田效仿。
他还详细估算了每一批推广可能需要增加的铁匠、木匠人工,农具打造的大致费用,以及派员督导的差旅开支。
最后,他也坦诚地指出了可能遇到的困难。
如旧习惯阻力、部分农具初期打造质量参差不齐、各地土质气候差异等,并提出了相应的应对建议。
奏表用语恳切,数据详实,方案稳妥,既展现了巨大的潜力,又不显得冒进夸张。
“呼…”
第三天傍晚,张勤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长长地舒了口气。
写这奏表,一点也不比做ppt轻松。
就剩最后再誊写一遍,心累。
不过想起自己的字迹,张勤摇了摇头,带着这份涂涂改改的奏表,就准备出了皇庄往家里赶。
“韩老伯,我这奏表写完,就先回去找苏姑娘誊抄一遍。”
“近日,我得专注在奏表上呈,还劳烦韩伯多担着些这皇庄里的事了。”
走出书房,张勤刚好碰上韩老伯,便打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