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刚过,空气中还残留着爆竹的硝烟味,春天就迫不及待地探出了头。院子里的老桂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秦雪见药圃里的草药也纷纷返青,生机勃勃。
苏晚晴的预产期在三月中旬,肚子已经大得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行动愈发不便,夜里翻身都困难,脚肿得像发面馒头。林凡几乎寸步不离,夜里睡得很浅,苏晚晴稍有动静他就立刻醒来,扶她起身,帮她按摩抽筋的小腿。
这天下午,春光明媚。苏晚晴靠在阳光房的躺椅上,昏昏欲睡。林凡坐在旁边,拿着一本育儿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妻子沉静的睡颜。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忽然,她眉头微蹙,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
林凡立刻放下书,俯身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苏晚晴睁开眼,眼神有些迷茫,随即变得紧张。她抓住林凡的手,声音发颤:“林凡……我、我好像破水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林凡的心猛地一跳,但长期历练出的镇定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紧紧回握苏晚晴的手,声音沉稳:“别怕,我在。”他一边按响呼叫护工的铃铛,一边迅速拿起手机,手指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第一个电话打给秦雪见,言简意赅:“秦姐,晚晴破水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第二个电话打给楚月:“月姐,晚晴要生了,麻烦你帮我们清一下去医院的路。”
第三个电话打给叶清音:“清音,联系市妇幼的院长,用最好的医疗团队。”
护工张阿姨已经赶来,经验丰富地协助林凡扶苏晚晴起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已经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楚月第一个冲进来,作战服都没换,额头上还带着汗:“车准备好了!老班长在门口等着,保证一路绿灯!”她看了眼苏晚晴苍白的脸,放柔了声音:“妹子别怕,姐给你开道!”
秦雪见几乎是和救护车同时到的,她提着药箱,直接跟上救护人员,用专业术语快速交流着情况。叶清音的车也疾驰而至,她摇下车窗:“院长和专家团队已经在医院待命了!”
去医院的路上,楚月的警车在前方开道,警笛长鸣。林凡紧紧握着苏晚晴的手,不断重复:“别怕,很快就到。”苏晚晴靠在他怀里,阵痛的间隙,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莫名安心。
医院产房外,星光社的朋友们陆续赶到。阿杰和小雅带着连夜烧制的一个寓意平安的小玉锁;老周拎着保温桶,里面是炖了好几个小时的参汤;连平时最沉得住气的老班长,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产房隔音很好,但偶尔传出的压抑痛呼,还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着。林凡站在门口,背脊挺直,像一尊雕塑,只有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紧张。楚月想安慰他,被秦雪见轻轻拉住,摇了摇头。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夕阳西下,将走廊染成金色时,产房的门终于开了。护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恭喜,是个男孩,六斤八两,母子平安!”
一瞬间,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欢呼!楚月一拳捶在墙上,眼睛通红;秦雪见双手合十,不住念叨“阿弥陀佛”;叶清音长舒一口气,扶了扶眼镜;阿杰和小雅激动地抱在一起。
林凡却像没听见,目光越过护士,紧紧盯着产房门口。当苏晚晴被推出来时,他几步冲过去,握住她虚弱的手。她头发被汗湿透,脸色苍白,却对他露出一个疲惫而灿烂的笑容。
“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她声音很轻。
林凡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声音哽咽:“看到了……晚晴,谢谢你。”
病房里,小家伙被洗干净包好,放在苏晚晴身边。他很小,皮肤红红的,闭着眼睛,却很有力气地挥舞着小拳头。朋友们围在床边,不敢大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新生命。
“眼睛像晚晴。”秦雪见小声说。
“嘴巴像林凡。”楚月补充。
“头发真黑。”小雅惊叹。
林凡坐在床边,一手握着苏晚晴的手,一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儿子的小脸。那柔软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全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敬畏、狂喜和责任感的情绪,将他淹没。他抬头,看向窗外,华灯初上,春天真的来了。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护工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家里,阳光房,林母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发芽的桂花树,嘴角带着清晰的、上扬的弧度。
林凡把照片给苏晚晴看。她看着婆婆的笑容,又看看身边酣睡的儿子,眼泪无声滑落。林凡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在她耳边低语:
“春天来了,一切都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