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书房，死寂无声。
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摔碎的瓷杯碎片和泼洒的茶水如同此刻秦世雄父子内心的狼藉。
“人间蒸发……”秦世雄铁青的脸上肌肉抽搐，重复着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阿鬼不是普通保镖，是他秦家暗中培养多年，耗费无数资源堆砌出来的暗刃！精通潜伏、刺杀、情报，实力堪比化境初期的古武高手，更是擅长各种现代设备与诡异秘术的结合。执行过数十次危险任务，从未失手，甚至能从宗师级人物的追捕下脱身。
可现在，仅仅是去探查一个不久前还是废物的弃子，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连一点有效的信号都没能传回？
这已经不是意外，这是恐怖！
秦文渊扶了扶歪斜的金丝眼镜，手指微微颤抖，他竭力保持着冷静，但声音依旧有些发干：“父亲，我们必须重新评估秦陌的威胁等级。阿鬼的失手，只有两种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分析：“第一，秦陌背后站着远超我们想象的势力或高人，出手抹杀了阿鬼，并清理了所有痕迹。第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惊悸：“第二，秦陌本人，就拥有瞬间让阿鬼这等高手‘人间蒸发’的恐怖实力！”
无论是哪一种，对秦家而言，都是噩耗！
“唐家……一定是唐家！”秦世雄猛地一拳砸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只有唐家才有这个能力和动机！唐远山那个老匹夫，旧伤突然好转，又在此时接触秦陌……好一招借刀杀人！他想挑起我秦家内斗，他好坐收渔利！”
他自动排除了第二种可能，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拥有秒杀阿鬼的实力？这比天方夜谭还荒谬！必然是唐家出手了！
秦文渊却没有立刻附和，他心思更为缜密：“父亲，唐家确有嫌疑。但……您还记得秦勇的描述吗？他说秦陌亲手捏碎了他的手腕，手段诡异狠辣，不像旁人代劳。而且，如果真是唐家要借刀杀人，为何不做得更隐蔽？如此干净利落地除掉阿鬼，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我们他们插手了？这不符合唐远山那只老狐狸的行事风格。”
秦世雄闻言，暴躁的情绪稍稍压制，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
“秦陌身上一定发生了我们无法理解的剧变。”秦文渊眼神锐利起来，“或许他得到了某种惊人的传承或机缘。唐家或许只是顺势而为，甚至可能……是想投资他？”
这个推测更大胆，也更让人心惊。
如果秦陌本人就拥有可怕的力量，再加上唐家的支持……那对秦家将是致命的威胁！尤其是，他们之间还有解不开的死仇！
“不管是不是唐家，此子绝不能留！”秦世雄眼中杀机爆闪，“他必须死！否则我秦家永无宁日！”
“硬碰硬恐怕不明智。”秦文渊快速道，“阿鬼失手，证明常规手段已难以对付他。我们需要更准确的情报，更需要……借力。”
“借力？”
“对。”秦文渊压低声音，“父亲，您忘了我们每年供奉的那位‘先生’了吗？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或许能看出秦陌的根底！而且，若真是唐家背后搞鬼，那位先生与唐家似乎也有些旧怨……”
秦世雄眼睛猛地一亮！
对啊！怎么把那位给忘了！那位“先生”手段诡异莫测，远超常人理解，才是秦家真正的底牌之一！只是请动他出手的代价极大，非到万不得已，秦世雄不愿惊动。
但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立刻备车！不，我亲自去请！”秦世雄当机立断。
就在秦家父子密谋如何请动幕后高人时，第二天上午，一份来自唐家的、措辞极其恭敬正式的拜帖，送到了秦陌租住的老小区楼下。
送帖之人，正是唐远山身边的那位精悍男子，名为唐龙。他亲自前来，态度谦卑，引得周围邻居纷纷侧目猜测。
拜帖内容并非邀请，而是询问秦陌何时方便，唐远山希望能再次登门拜谢救命之恩，并奉上之前答应帮忙搜集的关于“异常事件”的详细资料。
阁楼内，秦陌看着手中古朴的拜帖，神识早已扫过楼下恭敬等候的唐龙和周围环境。
秦家的暗杀刚刚失败，唐家的拜帖就紧随而至。时机巧合得过分。
是唐家一直在监视秦家的动向？还是唐家本就预料到秦家会动手，甚至……暗中推波助澜？
秦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些世俗家族的蝇营狗苟，他见得多了。唐远山示好是真，但借此机会进一步试探他的深浅，甚至想将他绑上唐家的战车，也是必然。
不过，他并不在意。互相利用罢了。唐家提供的信息和渠道，目前对他确实有用。
“告诉唐远山，下午三点。”秦陌传音给楼下的唐龙。
“是！先生！”唐龙恭敬应声，悄然退去。
下午三点整，唐远山的车队准时出现在老小区外。这一次，阵仗比上次更大，引得小区居民议论纷纷。
唐远山在唐龙的搀扶下下车，他气色比之前又好了不少，脸上带着红光，但姿态却放得更低。他亲自捧着几个厚厚的文件袋和一个新的紫檀木盒。
再次来到阁楼，唐远山的态度几乎可以用虔诚来形容。
“先生，冒昧打扰，这是老朽整理的一些关于近期江城及周边异常事件的报告，有些是唐家情报网络所获，有些是道上流传的秘闻，真伪需您自行甄别。”他将文件袋恭敬放在桌上。
然后又捧起那个紫檀木盒：“这是一株五百年的紫纹何首乌，虽不及老参常见，但于固本培元亦有奇效，聊表谢意，万望先生笑纳。”
五百年何首乌？秦陌神识一扫，药气浓郁程度甚至比那老参还胜半筹。唐家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淡淡点头，收下了木盒，然后拿起最上面一份文件袋打开。
里面是打印整齐的报告，还附有一些模糊的照片或复印件。
“江城西郊，黑水镇，近三月连续发生七起人口失踪案，失踪者皆为青壮年，现场无打斗痕迹，仅残留极淡腥臭之气……” “邻市落霞山原始林区，驴友声称见到不明黑影穿梭，伴有异响，电子设备短暂失灵……” “古玩黑市流出一批生坑玉器，据传出自一座新发现的战国古墓，凡接触者皆做怪梦，精神萎靡……” “南郊废弃化工厂，夜间常有异光闪烁，疑似非法交易，但数次排查均无果……”
信息繁杂，真伪混杂。
秦陌的目光在其中几条上略有停留，尤其是关于“古墓玉器”和“废弃化工厂”的描述，他的神识感知似乎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异常能量残留，虽然隔着报告，但绝非空穴来风。
“有点意思。”秦陌将报告放下，“这些地方，我会亲自去看看。”
唐远山心中一凛，连忙道：“先生若需向导或人手，唐家随时效劳。”
“不必。”秦陌拒绝得干脆利落，“你们只需继续留意类似消息即可。”
“是。”唐远山恭敬应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先生，还有一事……秦家那边，似乎并未死心。据老朽所知，秦世雄昨日深夜秘密前往了城北的‘净湖别院’。”
净湖别院？秦陌记忆中并无此地信息。
唐远山压低声音：“那里，据说住着一位秦家供奉多年的神秘人物，人称‘鬼先生’，手段……非同寻常，极其诡异。秦家此次损失了阿鬼这等好手，恐怕会不惜代价请动那人出手。先生还需早做准备。”
鬼先生？
秦陌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淡淡的兴致。
能让唐远山用“诡异”二字形容，并如此郑重提醒的，或许不再是普通的古武者了。
“知道了。”秦陌语气依旧平淡，“跳梁小丑，来多少，杀多少便是。”
唐远山闻言，心中巨震，看着秦陌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不敢再多言，恭敬行礼后告退。
送走唐远山，秦陌拿起那份关于“南郊废弃化工厂”的报告，目光微凝。
那里的能量残留，似乎带着一丝熟悉的……阴冷与死寂？
与唐远山体内的玄冥煞气，以及那“幽冥宗”，是否有所关联？
他收起报告和何首乌，身影一闪，已从窗口消失。
既然秦家的报复和所谓的“鬼先生”还需要时间，那么现在，正好去这些有趣的地方看一看。
第一站，南郊废弃化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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