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剧烈晕眩骤然袭来,徐明猝不及防,身体猛地一晃,脚步踉跄着向后倒去。此时,徐明才从幻象中惊醒。
“砰咚!”
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岩壁上,那些凹凸的岩壁咯的他后背发麻,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他慌忙用一手扶着背,另一手撑着岩壁想稳住身形,可还没等站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晃,额头“咚”一声再次撞上冰冷的石壁,瞬间起了个硬包。徐明龇牙咧嘴捂着额头,晃了晃脑袋,这时,“嗡”的一声闷响从耳膜深处炸开。
脚下紧跟着传来麻感,从细微轻颤到剧烈晃动不过两秒,碎石顺着地面裂缝滚落,“哗啦啦”的声响刺耳。
徐明低头,瞳孔骤缩,墓道石板已经裂成蛛网,连身旁石柱都在震颤!
“糟糕,要塌了!灰影,走!”
他顾不上疼,一把推开岩壁就想往外冲。身旁的灰影早炸了毛,银灰色毛发根根倒竖,喉咙里挤出急促的“汪汪”声。
徐明跟灰影刚跑两步,身后就传来“咔嚓”的裂响。徐明余光瞥见,石壁上的壁画扭曲起来,画面上古楼兰人肢体被裂痕撕扯,面容痛苦的扭曲着,颜料簇簇剥落时,竟像在无声抽搐。
“救……救我……”
“等等我啊……”
细碎哭喊从石壁深处渗出来,稚嫩的、苍老的、男的、女的,层层叠加着追上来。
灰影对着身后黑暗低“呜”嘶吼,脖颈处毛发炸开,一边用身体撞着徐明的胳膊催他快跑,一边警惕着身后的动静。
脚下石板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每一步都像踏在浪尖。巨石砸落的“轰隆”声越来越近,墓道顶部的泥土簌簌往下掉,砸在肩膀上沉甸甸的。
“大哥哥……等等我……”
清亮的女童声突然穿透嘈杂,带着不舍与恐慌,像贴在耳边呢喃。徐明浑身一僵,是小石头第一次带他放牛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小姑娘的笑容瞬间闪过,脚步下意识慢了半拍。
“汪!”
灰影猛地回头,对着他身后龇牙咧嘴发出凶狠低吼,叼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拉。
徐明猛然回神,只觉身后气流灼热,那哀求声渐渐染上诡异执念,一遍遍重复:“大哥哥……留下来好不好……”
他不敢再耽搁,跟着灰影狂奔。风声里,哭喊、嘶吼、石壁碎裂的声响缠在身后,像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衣角。
灰影始终跑在前面开路,遇掉落的碎石便用身体撞开,时不时回头确认他跟上,喉咙里的“呜呜”声。
在惊慌逃跑的时候,徐明喉咙干涩得发疼。就在他快撑不住时,墓道尽头终于透出微光,裹着风沙气息,与古墓的腐朽味形成鲜明对比。
灰影眼中闪过光亮,“汪”地叫了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徐明跟着冲出的瞬间,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整座古墓轰然坍塌,漫天黄沙扬起,遮天蔽日。
他踉跄着摔在沙地上,灰影立刻扑过来,用脑袋蹭着他的脸颊,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呜呜”声。
徐明回头望去,古墓入口已被巨石与黄沙掩埋,只剩一个不规则的土堆还在微微震颤。那些凄厉的呼唤与嘶吼,也随着坍塌被风沙呼啸吞没,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
徐明瘫坐在沙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后背和额头的痛感还在隐隐作祟。
缓了足足一刻钟,他才勉强平复呼吸,双手撑着地面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心脏猛地一沉,眼前的景象,早已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记忆里,古墓外该是波光粼粼的湖泊,微风拂过能泛起层层涟漪,可此刻只剩下龟裂带着一点盐壳的湖底,干涸的泥块翘起着棱角,像是大地皲裂的皮肤。
之前去放牛的那片草地,曾绿油油地铺到天边,如今连一丝绿意都寻不见,只剩漫天黄沙随风滚动,卷着碎石掠过脚踝,凉得刺骨。
“傻鹿!小石头!”
一种强烈的不安攥紧了他的心脏,徐明顾不上浑身酸痛,拔腿就往记忆中古镇的方向跑。灰影紧随其后,“汪汪”的叫声里带着焦急。
可跑出去没多远,他就僵在了原地。
往日里炊烟袅袅、欢声笑语的小镇,此刻成了一片死寂的废墟。那些错落的房屋还在,却门窗洞开,里面空空荡荡,桌椅板凳散落一地,蒙着厚厚的沙尘,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街边曾摆满小摊的街道,如今只剩风卷着黄沙呼啸而过,连半片脚印都没有。
他疯了似的在废墟里奔跑、呼喊:“小石头!有人吗?谁在里面?”
声音在空荡的街巷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显得格外刺耳。
他推开一间间屋门,里面全是积灰的空壳,曾经熟悉的身影,摆摊的老人、洗衣的姑娘、嬉闹的孩童,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路边的大树也枯了,枝干光秃秃地指向天空,树皮干裂脱落,像是早已死去多年。风一吹,枯枝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来自地狱的叹息,衬得这片废墟愈发孤寂可怖。
徐明踉跄着停下脚步,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他下意识摸向背包,背包还牢牢挎着,笔记本和摄影机的重量隔着布料传来,提醒他那些经历不是幻觉。
可眼前的干涸湖泊、枯萎草木、空荡废墟,又在一遍遍告诉他:那个有温度、有烟火气的楼兰古城,真的消失了。
“傻鹿……”他喃喃着,转头看向远处,沙地上,安全舱孤零零地停着,傻鹿正不安地围着舱体打转,见他望过来,立刻抬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叫唤。
徐明心头一暖,又一酸。至少,傻鹿还在,灰影还在,还有这背包里的线索,能让他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