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市区，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斜斜地洒进来，在副驾驶座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刚好照亮了那本牛皮笔记本。封面上，林总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像一道刺目的烙印，清晰得仿佛能渗进纸张纤维里，更像一道无法抹去的罪证，沉甸甸地压在座位上。
仓库里的尘埃似乎还沾在衣角，带着潮湿的霉味，但他们的脚步，已经毫不犹豫地迈向下一个目标——公司的档案室。那里存放着所有项目的原始记录，或许藏着能彻底揭开真相的钥匙。
车轮碾过斑马线，路口的红灯恰好跳转成绿色，停滞的街道瞬间恢复流动，车流像被解开的锁链，朝着各自的方向奔涌。江生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仪表盘上的指针微微上扬，像在为他们加油鼓劲。
档案室的门在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准时发出“咔哒”的锁闭声。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像只警惕的眼睛，缓慢地左右转动，幽蓝的光在金属门锁上轻轻扫过，留下冰冷的痕迹。何时站在楼梯口的阴影里，手里攥着一张从行政部悄悄复印的安保排班表，纸张边缘被指尖捏得发皱，指甲在纸边掐出几道弯弯曲曲的细痕。
“巡逻队的间隔是三十分钟，现在刚过去十分钟。”她侧耳听着走廊里的动静，低声说，“而且这个位置，是监控的死角。”
江生站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工具包，拉链拉得严丝合缝。他轻轻推开旁边的防火门，一股带着灰尘味的冷气扑面而来，让两人都打了个轻颤。走廊尽头的应急标识灯泛着幽幽的绿光，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他们沿着墙边快步前行，脚步落在柔软的地胶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像两只夜行的猫。档案室的门比想象中更坚固，门上嵌着三重锁：指纹识别、面部扫描、六位密码。江生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微型干扰器，小心翼翼地插进门框边的线路接口。屏幕瞬间亮起，显示出红色的倒计时：03:00。
“干扰器最多能撑三分钟。”他压低声音，气息拂过何时的耳畔，“我破解指纹和面部识别，你负责密码。”
何时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上面是她前几天从林总私人助理那里旁敲侧击套来的密码习惯记录——他总喜欢用自己的生日倒置，再加上核心项目的编号。
她深吸一口气，在密码键盘上输入“-04”——1975年3月21日是林总的生日，04是那个新能源项目的内部编号。按下确认键的瞬间，门锁发出一声轻微的“嘀”声，绿灯亮起。
他们迅速闪身进去，门在身后无声地合上，隔绝了走廊的绿光。档案室里弥漫着陈旧纸张特有的霉味和油墨香，一排排深灰色的铁柜整齐排列，像沉默的守卫，在黑暗中矗立。江生打开手里的便携灯，一道细长的光束扫过柜门上的标签，在“战略对接”“外部合作”等字眼上停留。
“目标是标着‘战略对接’的资料，特别是近半年的。”他低声说，光束在铁柜间移动。
他们分头行动，江生负责左侧的电子档案柜，何时则翻找右侧的纸质文件夹。她的手指在冰冷的纸页间快速滑动，指尖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在一个标着“废旧合同”的文件夹最底层，压着一份边缘泛黄的文件，上面附着一张加密的电子回执，落款处盖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印章，既不是公司内部的标识，也不是任何合作方的印记，图案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鹰。
她迅速将文件夹塞进背包，拉上拉链，继续在相邻的柜子里翻找。江生在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一沓厚厚的打印件，上面用表格详细记录着林总与一个瑞士银行账户之间的资金往来，每笔金额都在百万以上，时间跨度长达一年，最近的一笔就在老会计失踪的第二天。
“这应该是直接证据了。”他将打印件对折，塞进随身的文件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等等。”何时突然压低声音，从背包里掏出刚才找到的那份文件，“还有这个。”
江生接过文件，眉头瞬间皱起，用便携灯凑近仔细看了几眼，眼神骤然一沉：“这不是我们公司的章，甚至不在合作方名单里。”
“我下午查过，这个印章属于一家境外投资公司。”她凑近他，声音压得更低，“名字叫‘诺亚资本’，注册地在开曼群岛，背后实际控制人一直是个谜。”
江生沉默片刻，将文件也放进文件袋，拉好搭扣：“先撤，这里不宜久留。”
他们快速检查了一遍现场，擦掉了指纹，将翻动过的文件放回原位，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才悄悄拉开门，像来时一样，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第二天一早，公司大楼的电梯口人流如织，穿着西装的职员们匆匆忙忙，咖啡机旁排起了长队。何时站在角落的绿萝旁边，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报表，看似在整理资料，眼角的余光却紧盯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她穿着一件深色风衣，领口微微立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江生站在她身后，假装翻看手机，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大厅。林总正从总裁办公室走出来，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和路过的高管谈笑风生，神情如常，仿佛昨晚的仓库风波和凌晨的档案室之行都从未发生过。
“总裁今天十点有空，要和海外团队开视频会议。”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见到他，否则等林总反应过来，这些证据可能就没用了。”
何时点头，拿起手机，拨通了人事部的内线电话，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喂，是人事部吗？我们部门的考勤系统好像出了问题，好几个人的打卡记录都没显示，能麻烦你们派个人过来看看吗？挺急的。”
几分钟后，原本守在大厅入口的两名保安被人事部的人叫走，说是要协助处理系统故障。监控室的值班人员也将镜头转向了人事部办公室的方向。
“机会来了。”江生低声说。
他们趁着大厅人流的掩护，快步走向总裁专用电梯，江生按下了顶层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两人终于松了口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和期待。
办公室门口，总裁的秘书正在整理文件，看到他们俩，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敲了敲门：“总裁，何时和江生说有紧急的事要见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他们走进去，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总裁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神情严肃。他抬起头，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你们要说什么？”
何时将怀里的资料放在桌上，江生打开文件袋，把资金往来记录、战略对接会议摘要、诺亚资本的电子回执一一摊开，整齐地摆放在总裁面前。
“林总与境外资本有长期的秘密资金往来，金额巨大。”江生指着表格上的数字，语气沉稳，“并且在新能源项目推进期间，与竞争对手鼎盛集团有过多次加密通话，时间点刚好和项目数据泄露、关键人物失踪吻合。”
总裁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那些资料，一页一页地翻阅，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滑动。他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像是在看一份普通的报表，但在翻到诺亚资本的电子回执时，手指却在上面停顿了许久，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这些东西，你们是怎么得到的？”他放下资料，抬头看向他们，眼神深邃。
“我们去了城南的旧仓库，找到了林总藏匿的部分资料，又去档案室核实了记录。”何时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这些证据虽然不够完整，但足以说明问题。”
总裁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合上文件，放在桌上：“我知道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先回去工作吧。”
他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谢谢您愿意相信我们。”江生说。
总裁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阳光洒在他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将办公桌笼罩其中。
“你们做得很好。”他的声音透过玻璃的反光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记住，事情，可能还没结束。”
他们走出办公室时，走廊尽头的灯光忽然微微闪烁了几下，像是接触不良。何时回头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的门已经关上，窗帘也被缓缓拉上，遮住了里面的动静。
回到工位，何时立刻打开电脑，登录公司内部的日程系统。她想看看林总的行程安排是否有变化，是否已经被停职调查。
但系统里，林总的日程依旧排得满满当当，明天还要出席一个重要的战略合作签约仪式，合作方正是鼎盛集团。
“他一点事都没有。”她盯着屏幕上的日程表，低声说，语气里带着失望和困惑。
“也许总裁需要时间核实，或者还没决定怎么处理。”江生靠在她的椅背上，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但我们已经做了该做的，把证据交上去了。”
她点点头，目光落在桌角那本从仓库带回来的笔记本上。封面已经泛黄，页脚卷曲发黑，边缘还沾着点仓库的泥土。她下意识地拿起来，翻到中间记录着“城郊仓库交接”的那一页，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记录的日期是7月15日，而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林总正在上海参加一个行业峰会，有公开的报道和照片为证。
“这个日期……不对。”她皱起眉，指着那行字，“林总在那天根本不在本地，他应该在上海开会。但这上面却写着他在仓库留下了记录。”
江生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他一把拿过笔记本，反复确认着日期和自己的记忆，指尖在纸页上用力按压：“有人替他做了这件事，或者……”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他根本没打算让我们找到这些‘证据’。”
何时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心跳骤然加速：“你是说……这些是他故意留下的？”
“很有可能。”江生合上笔记本，眼神锐利如刀，“他在等我们找到这些，在等我们把这些交给总裁。他让我们以为，我们已经赢了，已经掌握了他的把柄。”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办公室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却吹不散这突如其来的寒意。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暖洋洋的，但他们的影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吞噬了一角，显得格外黯淡。
江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仿佛那笔记本是一件易碎的宝物一般，他缓缓地将其拿起。然后，他轻轻地翻开笔记本，翻到那页有问题的日期，用手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着，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感受纸张背后隐藏的阴谋。
何时静静地看着江生的动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他。过了一会儿，江生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与何时对视一眼。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心和坚定，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揭开这个谜团。
何时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江生的看法。她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坚定，似乎在这一刻，他们都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找到真正能一击致命的证据，不管他藏得多深。”江生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力量。
何时再次点了点头，然后将笔记本合上，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并将抽屉锁好。阳光从门缝里漏进来，形成了一道金色的线，照亮了地板，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丝明亮和温暖。
而他们的影子，正随着太阳的移动，缓缓地被拉长，伸向那未知的前方，仿佛在预示着他们即将踏上的道路充满了挑战和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