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简单,但在末日里,这已是无上的美味。温暖的食物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却无法驱赶笼罩在心头的疑云。
饭后,陈宇和小杰很快就扛不住困意,在大床上睡着了。林晚抱着膝盖坐在窗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夏怡没有睡。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拿出一块麂皮,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她的唐刀。
夜渐渐深了。
林晚也终于抵不住倦意,蜷缩在木椅上睡了过去。
整个主屋里,只剩下陈宇和小杰均匀的呼吸声。
万籁俱寂。
夏怡缓缓收刀入鞘,动作轻柔得没有发出声响。
她站起身,像一只没有重量的猫,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窗边。
她的目光穿过庭院,最终,落在了院子中央那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上。
在清冷的月光下,那棵树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诡异,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盘踞在整个庭院的中心。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光影晃动。
夏怡的眼神微微一凝。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唐刀,拧开主屋的门,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庭院里的空气比室内要冷得多。
夏怡走到那棵梧桐树下,停住脚步。
她的目光顺着树干向下,落在了地面。
夏怡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浓重树影,微微欠身,行了无可挑剔的女仆礼。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打扰了。”
夏怡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漾开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打扰了。”
夜风卷过,海棠树的影子剧烈晃动,像是被这句话惊扰的鬼魅。
除了风声和叶片摩擦的沙沙声,再无任何回应。
庭院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夏怡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塑。她的身姿依然是无可挑剔的女仆站姿,微微躬身,双手交叠于身前,姿态谦卑,眼神却穿透了浓重的黑暗,死死锁在面前那片虚无的树影上。
她没有动。
因为她进院子的时候就发现,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熟悉的半透明蓝色方框,赫然在树影的最边缘处弹了出来。
方框之上,一行数据清晰无比,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姓名:邱停云(异能者)】
【忠诚度:未知】
夏怡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与那棵诡异的海棠树对峙。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冷风吹拂着她单薄的女仆裙摆,将深夜的寒意渗透进四肢百骸。
她知道,对方在观察她。
从她们一行人踏入这个四合院开始,这道目光就如影随形。
温暖的主屋,丰盛的晚餐,但是他什么都没做,一直站在这里。
看不出是敌是友,若非系统因为清扫任务停滞而给出了“空间异常”的提示,她也没想理会他。
一个能完美隐匿身形与气息的异能者。
夏怡的感知力在系统的提示下被无限放大,她能“看”到,那片最浓郁的阴影中,盘踞着模糊的人形轮廓。他就像一块石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热量,与环境彻底融为一体。
十分钟。
整整十分钟的无声对峙。
对于末日中的幸存者而言,这是足以决定生死的漫长时间。
终于,在夏怡极致的耐心下,对方先沉不住气了。
树影深处,一阵轻微的波动传来。
一个身影,缓缓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走到月光能够堪堪照亮的树影边缘,停下脚步。
这人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干净得不像话的白色休闲服,面容清俊,气质斯文,更像个末日前的大学讲师,而非在废墟里挣扎求生的幸存者。
他身上没有武器,没有污渍,甚至连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他开了口,声音温和,带着学者般的探究与好奇。
夏怡眼神平静,心中已然明了。
全靠系统。
这个叫邱停云的男人,所拥有的异能恐怕是某种极致的隐匿能力,甚至能屏蔽掉生物特征。若非系统这不讲道理的“外挂”,就算是顶级的侦察兵,站到他面前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夏怡原本没想节外生枝。
一个藏在暗处的偷窥者,只要他不主动跳出来找麻烦,等自己清扫完这个院子,拿走所有物资,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她的系统面板上,清扫任务的进度条卡得死死的。
【清扫任务:四合院(进行中)】
他,就是任务的关键。
夏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懒得玩什么心理博弈。
在任务目标面前,一切弯弯绕绕都毫无意义。
她上前一步,脚下的女仆鞋踩在石板上,悄然无声。
“这个四合院,是不是有隔间?”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传入邱停云耳中,却让他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瞬。
她没有用疑问句。
这是陈述句。
紧接着,她提出了要求,或者说,命令。
“带我们去。”
夏怡抬起眼,目光第一次与他对上。那双总是带着职业化微笑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决。
邱停云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清冷的月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的目光从夏怡的脸,落到她腰间的唐刀上,最后又回到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你就不好奇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夏怡没有说话。
她只是当着他的面,缓缓抬起手,用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指尖,轻轻拂过唐刀冰冷的刀鞘。
“先生。”
夏怡终于再次开口,唇角微微上扬。
“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
“我的工作,就是将这里打扫干净。”
“所以,”她顿了顿,笑容的弧度加深,“请不要妨碍我工作。”
邱停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盯着夏怡,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矛盾感,让他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温婉的言语,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谦卑的姿态,和掌控一切的强势。
“打扫干净?”
邱停云咀嚼着这几个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古怪。
这群人一进院子就开始打扫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