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站在山寨外的山坡上,目光望着不远处那间亮着灯的土坯房,那是上官浅被安置的房间,灯光透过窗纸,映出模糊的人影,让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却仍有几分不安萦绕在心头。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宫尚角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宫唤羽来了。
“还没走?” 宫唤羽走到他身边,目光也看向那间亮灯的房间,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了然,“放心不下她?”
宫尚角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哥,我走之后,麻烦你多照看她些,帮我护着她,别让她出事。”
这话出口时,宫尚角的语气少了平日的冷硬,多了几分难得的柔软。他知道宫唤羽心思缜密,又武功高强,有他在,上官浅会安全许多。
宫唤羽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兄长的温和:“放心,你不说,我也会护着她。”
宫唤羽目光扫过山寨的方向,补充道,“阿浅这姑娘,心思细,有韧性,却也容易把事往自己身上扛。”
“别叫她阿浅。” 宫尚角听到阿浅两个字,目光扫过宫唤羽,眼皮都懒得抬全,末了只微微挑眉,嘴角勾起抹讥诮,那神情明晃晃写着你不配那么叫她。
宫唤羽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了摇头,眼底满是笑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从小就这副德行,自己喜欢的东西,别的人碰都不准碰,连个称呼都要护着。
宫唤羽语气里多了几分调侃,却也带着几分认真:“再说了,你这么紧张她,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看着你担心得睡不着觉,放心回去吧。”
“多谢,哥。”宫尚角知道宫唤羽从不说空话,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跟我还客气什么?” 宫唤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了些,“你赶紧回宫门吧,免得远徵那小子又到处找你。”
提到宫远徵,宫尚角的嘴角也难得弯了弯 。他能想象到,自己这些天没回去也没消息,宫远徵肯定又在角宫发脾气。
“那我走了。” 宫尚角最后看了一眼那间亮灯的房间,像是要把那道人影刻在心里,才转身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对了!” 宫唤羽突然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下个月少林祭典,咱们在那里见。”
宫尚角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宫唤羽,轻轻点了点头:“好,少林祭典见。” 说完,他不再犹豫,身影渐渐融入山林的黑暗里,只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在月光下越走越远。
天刚蒙蒙亮,山寨外就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上官浅站在土坯房门口,远远便看见一队身着黑色劲装的人马朝着山寨而来,为首之人面容冷峻,眉眼间带着几分阴鸷,正是无锋的寒鸦伍。他翻身下马时动作干脆利落,目光扫过山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后的手下个个手持长剑,气场压得山匪们不敢出声。
寒鸦伍径直走到上官浅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审视:“货找到了?情况如何?”
上官浅没打算多费口舌 —— 这山匪为投诚劫镖的荒唐事,她实在不想再复述一遍。
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纸上是她连夜写好的经过,从镖师泄密到山匪劫镖的目的,条理清晰却未加多余描述。
“一切都写在上面了。” 上官浅将纸递过去,语气平静,“货物和镖师都在柴房那边,后续事宜你看着处理。”
寒鸦伍接过纸,手里捏着纸角快速扫过内容。起初他眉头微蹙,待看到 “山匪劫镖只为投靠无锋” 时,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嘴角抽了抽,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震惊与荒谬的表情,像是听到了江湖上最离奇的传闻。
他抬眼看向缩在一旁的黑老三和络腮胡男人,眼神里满是 “不可理喻”,最后只能轻嗤一声,将纸递给身后的手下:“把这俩人带下去,好好盘问,确认没有其他猫腻。”
上官浅见寒鸦伍接手,便转身准备离开:“我的任务只是找到货物,现在货已找到,我先走了。” 她不想掺和后续的归顺事宜,更对寒鸦伍如何处置山匪毫无兴趣 。
寒鸦伍没阻拦,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便转向柴房方向,显然更在意那批货物。
上官浅与随后赶来的宫唤羽并肩站在柴房门口,看着寒鸦伍的手下将一个沉重的木箱从柴房里搬出来。木箱外面盖着块粗布,却能隐约看出箱子材质坚硬,搬运的手下个个面色凝重,动作小心翼翼,显然对箱子里的东西极为重视。
宫唤羽看着那些被小心搬运的箱子,忍不住侧头问上官浅:“这到底是啥货?看寒鸦伍这架势,比上次护送的密信还重视。”
上官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箱子,眼底没有丝毫好奇,只淡淡开口:“我也不知道。”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告诫,“好奇心太重死的快,在无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多看,才能活得长久。”
宫唤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两人看着寒鸦伍让人将箱子装上马车,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山寨,山匪们则被黑老三领着,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着寒鸦伍的发落。
上官浅收回目光,转身朝着山寨外走去,脚步轻快 ,任务完成,她终于能暂时脱离这荒唐的漩涡。
可她那时不会想到,这份不好奇竟成了日后无数次后悔的根源。
后来,上官浅无数次在深夜里回想那个清晨 ,若是当初她多一分好奇,哪怕只是掀开箱子的一角看一眼,是不是后来的许多事,都会不一样。
上官浅的身影刚消失在山林尽头不久。
远处便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踏破晨雾,朝着山寨方向而来。
尘土飞扬间,一队人马渐渐清晰 —— 约莫五十人的队伍,个个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背上还背着制式统一的弩箭,装备精良得与寻常兵士截然不同。
为首的是位年轻将领,约莫二十三四岁,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上,身姿挺拔如松,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凌厉的锐气。
这小将军生得一副好样貌,剑眉斜飞入鬓,眉下一双桃花眼却不含半分柔媚,反而透着几分冷冽,眼尾微微上挑时,又添了几分桀骜。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下颌线条利落,组合在一起,既有少年人的英气,又有将领的沉稳。
少年将军未戴头盔,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红色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马蹄的颠簸轻轻晃动。身上的玄色铠甲边缘绣着暗金色云纹,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上面,泛着细碎的光,更衬得他肤色白皙,却不显阴柔,反倒有种 “玉面修罗” 的既视感。
“将军,前面就是百姓说的山匪窝了。”
身旁的亲兵勒住马,低声禀报,这队人马正是来帮忙修理官道的士兵,听着百姓说附近有山匪作乱,特来剿匪。
刚到山寨门口,小将军便皱起了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山间的草木气息格格不入。
小将军颔首,抬手示意队伍放慢速度,自己则率先翻身下马,脚步朝着山寨走去。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山匪和镖师,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个个双目圆睁,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土,早已没了气息。
所有山匪的伤口都干净利落,显然是被人一击致命,下手的人不仅武功高强,还带着几分狠厉。
“将军,所有山匪和镖师都被灭口了,没留下活口。” 亲兵检查完尸体,脸色凝重地回报,“看伤口的痕迹,应该是刚死没多久,下手的人可能还没走远。”
小将军走到一具山匪尸体旁,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口,又看了看伤口的角度,眉头皱得更紧:“手法干净,力道精准,不像是江湖草莽所为,倒像是…… 专门训练过的杀手。”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柴房里的景象,眼神里满是疑惑 ——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抢先一步灭了山匪的口?是为了掩盖什么,还是另有目的?
“去把附近的县太爷叫来。” 小将军转身对亲兵下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他带仵作过来,仔细查验尸体,查清楚这些山匪的身份,还有下手之人的线索,一有结果,立刻向我汇报。”
“是!” 亲兵领命,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山下的县城疾驰而去。
小将军回头看向身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像是谋士模样的人,声音放缓了些,问道:“大赋城上官家那边,有新的情报吗?还是没有浅浅的消息?”
那谋士低下头,语气带着几分愧疚:“回将军,大赋城那边的人已经查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找到上官浅小姐的踪迹。有人说半个月前看到过小姐的身影出现在大赋城附近,可我们派人搜了好几遍,都没找到线索。”
小将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继续找。” 小将军的语气坚定,“就算把整个国都都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谋士点头:“是,属下这就让人加大搜索范围,一有消息,立刻禀报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