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蓄已久的失望和委屈瞬间决堤,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单承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哭弄得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他看着她为“那个男人”哭得如此伤心,心里又酸又痛,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愤懑:“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你为了他哭什么?他没来就没来,我不比他好吗?”
当袅袅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打了个哭嗝:“你……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男人?哪来的男人?
单承宴见她“装傻”,心中更痛,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大手有些笨拙地轻抚她的后脑勺,声音闷闷的:“别哭了,明天我就帮你教训他,但是你不要跟他走好不好?”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当袅袅被他抱得莫名其妙,用力推开他,顶着哭红的鼻子和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你脑子被驴踢了?谁跟谁私奔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单承宴被她推开,有些受伤,指着地上那个显眼的包裹:“你收拾细软难道不是为了跟慕夜白私奔吗?”
当袅袅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我跟他私奔干嘛?我干嘛要跟他私奔?”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巨大的乌龙了!
“那你……” 单承宴也懵了。
当袅袅气得跺脚,指着天空,又指了指他,语无伦次:“我是要带你私奔啊!私奔去我的世界!”
单承宴:“啊?”
他彻底石化在原地,cpU都快干烧了。
于是,在清冷的月光下,顶着哭花的脸,当袅袅抽抽噎噎、连比划带解释地,终于把这段时间她在司天监忙活什么、慕夜白帮她推算星象、以及她那个“借助七星连珠能量可能穿越回去”的疯狂猜想,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最后,她可怜巴巴地补充:“我本来就是熬夜猝死来到这里的,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回去,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找到办法回去,但是我真的想回去了,我想带你一起回去。”
单承宴消化着这过于惊世骇俗的信息,看着眼前哭得鼻子通红却想着带他“私奔”的王妃,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他试探着问:“那现在……是失败了?”
当袅袅蔫蔫地点头:“嗯……”
沉默片刻,她抬起眼,眼神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光芒:“可能……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单承宴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
当袅袅吐出一个字,掷地有声:“死。”
空气瞬间凝固。当袅袅自顾自地分析:“只有死死看,才能知道灵魂能不能脱离这里,回到我原来的世界!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行!”单承宴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反对,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他猛地再次将当袅袅紧紧搂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绝对不行!想都别想!”
开什么玩笑!如果回不去,那不就是白白送死?他绝对不能承受失去她的风险!
实际上,当袅袅自己也没想好要不要试这个骇人听闻的办法,以及怎么试——是跳河?上吊?还是撞墙?光是想想就让她小腿肚打颤。
她可是很怕疼也很怕死的!这个终极方案,必须从长计议,慎重,再慎重!
而这一晚上的单承宴,心情简直像被绑在了一辆失控的过山车上:
先是以为爱妻要与人私奔,心碎成八瓣,跌入冰冷谷底;
接着发现是场误会,她心里装的还是自己,瞬间开心得想要飞上云端;
还没高兴多久,又听闻她竟想用“死”这种极端方式去寻找归途,一颗心再次被狠狠抛下,跌入更深的恐惧深渊……
他低头看着怀里还在抽噎、并且可能未来某天会想着“作死”的王妃,只觉得头痛欲裂,这辈子都没这么心累过。
这日子,真是过得比戏文里还刺激!
自从七星连珠那晚的“私奔”乌龙后,单承宴和当袅袅的感情倒是愈发黏糊,但朝堂之上的风向,却如同入了秋的天气,一天凉过一天。
皇帝的心思,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
他依旧让单承宴参与所有重要的军事会议,听着他侃侃而谈,分析敌我态势,甚至在某些关键决策上,也不得不承认单承宴的眼光毒辣。
然而,一旦有立功的机会,尤其是那些能积累显赫军功、进一步稳固兵权的战役,皇帝总会轻描淡写地将单承宴按在京都,派其他将领前往。
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次数多了,连朝堂上最迟钝的老臣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陛下这是在明晃晃地打压睿王啊!
单承宴对此,面上倒是波澜不惊。
军功?他早已功高震主,再多,也只是催命符。
他手里真正让皇帝忌惮又无可奈何的,是那支只听命于他本人、甚至连皇帝都难以插手详细事务的暗卫。
这是太上皇早年默许他建立的底牌,皇帝心知肚明,却也投鼠忌器,暂时动不了这根硬骨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单承宴想低调,有人却偏偏要把他架在火上烤。
不知从何时起,坊间开始流传一种说法:“睿王殿下文韬武略,战功赫赫,才是能带领咱们大同天下的不二人选啊!”
这流言起初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后来越传越广,越传越真。
单承宴闻讯,惊得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他立刻动用所有力量追查源头,四处灭火,忙得脚不沾地,连续几天回府时,身上都带着露水的凉意和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更是三番两次求见皇帝,言辞恳切地表忠心,剖析心迹,声称自己绝无二心,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龙椅上那位的反应。
皇帝总是笑得一脸温和,亲手扶起他:“七弟,你我兄弟,朕岂会信不过你?那些无知小民的妄言,不必放在心上。”
话语是暖的,眼神深处却像是结了一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