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沙尘,吹得人脸上生疼。
一行数十人,如林间魅影,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
魏青和他手下的“无字坊”探子在前开路,身法轻盈,落地无声,与夜色融为一体。
殷素则带着落雁谷的青壮们紧随其后,这些人虽不及专业探子,但个个都是山林里的老手,脚下沉稳有力。
墨清楠小小的身子夹在父亲和哥哥中间,兜帽压得很低。
她的精神力早已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方圆数里的一切风吹草动尽收心底。
“左前方八十步,树上有个暗哨,睡着了。”
“右侧山石后,还有一个,在打瞌睡。”
“前面拐角处,有第三个,醒着,正警惕地看着我们这边。”
她的声音极轻,只有身边的墨宁轩和墨怀鑫能听见。
队伍在魏青的一个手势下,几乎是贴着地面匍匐前进,完美绕过了前两个鼾声如雷的暗哨。
至于第三个,一名无字坊的探子如狸猫般潜行过去,众人只听见一声极轻的“咔嚓”声,那名土匪便再没了声息。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惊动任何人。
墨怀鑫跟在祖母殷素身侧,手里的长刀握得死紧,掌心都沁出了汗。
他第一次参与这种真正的夜袭,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般,既有上战场的兴奋,又有对未知的紧张。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冷峻的祖母,又瞧了瞧前面父亲沉稳的背影,最后目光落在妹妹小小的身影上,一种莫名的豪情涌上心头——他要保护好她们。
当队伍行至距离黑风寨不足三里地的一处避风山坳时,墨宁轩抬手示意,众人立刻蹲下,与周围的岩石灌木融为一体。
他压低声音,快速下达指令。
“魏青,你的人负责外围,封死所有可能逃窜的路线,一只苍蝇也不要放出去。”
魏青点了下头,没有多言,几个手势下去,他带来的十二名黑衣探子便如鬼魅般四散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娘,”
墨宁轩转向殷素。
“您带二十名好手,从正面佯攻,动静越大越好,但切记,只骚扰,不强攻,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殷素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
“放心。”
最后,墨宁轩的目光落在身边的几人身上。
“鑫哥儿,楠姐儿,还有你们五个,跟我来。我们走条近路。”
一旁的魏青在临走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墨先生,你从何得知黑风寨有密道?”
他身为“无字坊”分舵主,掌握的情报不可谓不详尽,却也只知道黑风寨易守难攻,对所谓的密道一无所知。
墨宁轩的回应云淡风轻。
“屠三的嘴是挺硬,可惜,他手下有人怕死。”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魏青虽觉得事情似乎过于顺利,但看墨宁轩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便将疑虑压了下去。他只提醒道。
“那条道既然是密道,想必机关重重,墨先生万分小心。”
说完,便领着人隐入了黑暗。
等人走后,墨清楠才带着墨宁轩一行人,绕到寨子北面一处偏僻的乱石堆。
这里怪石嶙峋,荆棘丛生,看起来就像是山寨废弃的垃圾场。
“爹,就是那块石头下面。”
墨清楠指向一块半人高的青色巨石。
墨怀鑫立刻凑上前去,学着山里猎户的样子敲敲打打,听着声音,又推又拉,那巨石却纹丝不动。
他有些急了,回头看向妹妹。
“哥,石头左下角,往下数第三道石缝,往里按。”
墨怀鑫将信将疑,伸手摸索过去,果然在指尖触及一道不起眼的缝隙。
他用力一按,只听“咔”的一声轻响,那沉重的巨石竟无声无息地向侧方滑开,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泥土和腐朽气味的风从洞口涌出。
墨怀鑫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嘟囔。
“这……屠三那家伙还挺会藏啊,妹妹真厉害,这都能找到。”
墨宁轩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平静地看着洞口。
墨清楠率先走了进去。她伸出小手,指尖微动,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木系异能悄然蔓延。
很快,密道两侧潮湿的石壁上,便长出了一片片散发着微弱绿光的苔藓。
荧光虽弱,却刚好能照亮脚下的路,又不像火把那般显眼。
墨宁轩和墨怀鑫立刻上前立在洞口前,挡住了他们人的视线。
墨怀鑫一手举着火折子随时准备点燃,一手紧握刀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走在最前面。
墨宁轩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女儿身后。
密道蜿蜒向下,越走越深。
“爹,”
墨清楠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前面十步远的地方,地上有根绳子,好像是绊脚的,大家小心些。”
走在最前面的墨怀鑫闻言,立刻停下脚步,蹲下身子。
借着微弱的荧光,他果然看见一根颜色与地面几乎一致的细麻绳横在路中间。
若非妹妹提醒,就这么走过去,定会触发。
墨宁轩示意众人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从绊索上方跨了过去。
走过之后,墨怀鑫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绳子连接着上方一块悬着的巨石,一旦触发,后果不堪设想。他不禁对妹妹更加佩服,这眼睛也太尖了。
就在他们成功避开机关的同一时刻,寨子外面,突然喊杀声震天!
“杀啊!”
“黑风寨的崽子们,爷爷来送你们上路了!”
殷素带着二十名青壮,按照计划,在山寨正门前燃起了火把,呐喊着发起了“猛攻”。
箭矢零星地射向寨墙,却连墙皮都蹭不掉几块。
但这动静,足以让寨子里炸开锅。
黑风寨聚义厅内,留守的三当家“独眼龙”刘瘸子正抱着酒坛子喝得酩酊大醉,突然被外面的喊杀声惊醒。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抓起身边的大砍刀,踉跄着冲了出去。
“他娘的!吵什么吵!”
一名小喽啰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三当家的!不好了!有人……有人打上门了!”
“什么?”
刘瘸子独眼中凶光一闪。
“大哥和二哥刚走,就有人敢来摸老虎屁股?抄家伙!跟我出去看看,是哪路不开眼的货色,活腻歪了!”
一时间,寨子里警钟大作,留守的土匪们骂骂咧咧地从各个角落钻出来,纷纷涌向寨门方向。
整个山寨的注意力,都被殷素制造的混乱完全吸引了过去。
而此刻,密道中的墨宁轩一行人,已经听到了出口方向传来的嘈杂人声和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