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是白渊想太多了。
他以为自己不报官,准能瞒得天衣无缝。但府上众侍仆人心惶惶,早就说漏了风声。
时临桉连忙冲上前,蹙眉低首地急问道:“鸢儿可有受伤?!”
白渊呆若木鸡地摇头,他看向龙胤有些心虚地解释:“小辈……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这么麻烦,所以才——”
“所以没报官?鸢儿你是不是有点太天真了?你当那两条人命算什么?”龙胤第一次对黎白鸢说话语气这么高昂,说不出一点亲切。
白渊不敢与龙胤对视,狐耳害怕地折耸下来。龙胤只是静静地盯了他几秒,并没有打算哄,冰冷地开口道:“尸体,在哪?”
“…芳华居,另一个埋了…”白渊低头小声道。
龙胤从他身上移开视线,大步错开黎白鸢,带着大批天军赶往芳华居。白渊提起衣摆想要跟上,龙胤似乎注意到黎白鸢的想法。
他停下脚步,侧身偏头地对后面的黎白鸢下达命令道:“你就别来了。”
“这段时日也不必待在玉狐仙府,去司少主的府邸暂时居住罢。”龙胤语气生硬,不容拒绝。
“陛下这是为何?!”不等黎白鸢开口,时临桉便急忙追问道。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要求,非常不满。
“难道不是去微臣的府邸更好吗?微臣身为一名武将,也可更好保护仙尊!”
龙胤知道时临桉与黎白鸢的关系好些,但他没有让黎白鸢去时府,是因为:
“可朕的公主不是在时爱卿府上吗?”龙胤目光审视地凝视时临桉。
时临桉一时也说不出任何辩解。
司璟延见缝插针地上前一步,抱拳作揖地笑道:“司某绝不负陛下期望。”他偏头笑眼迷人地望向黎白鸢。
“定把仙尊照顾得无微不至。”
[哈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AUV!怎么每次将军和少主见面都能开启一个修罗场啊!哈哈,这次小蛇又在!]
[不仅小蛇在,那个“吃瓜前线战地记者”殷爵他也在啊!]
[可怜的小蛇,这次又不能上桌!]
龙胤点点头,拂袖转身,继续带领天军前往芳华居。庭院里的几人面面相觑,时临桉没好气地对司璟延警告道:“司少主你真的可以照看好鸢儿吗?”
司璟延将扇骨拍在手心,眯眼笑道:“仙尊身子娇贵,怕只有司某能一一顾全。难道将军懂得保养一说?”
“……”时临桉接不上话。
别看时临桉皮肤光洁细腻,感觉不像驻扎营地、风吹日晒的将军。那是因为他天生皮肤好,但他平时一不护肤、二不养颜,绝对是实打实的糙汉!
白渊倒无心参与他们的纷争,走到靳千阑面前,叹口气道:“今日本尊是不能亲自送你们去南天门了,我会叫司少主代劳。你们收拾好了吗?”
靳千阑沉默不言,殷爵四处张望,慌张道:“哎呀慕容姑娘!不会还在芳华居吧!?”
“什么?”白渊蹙起眉,望向次居的方向,天军早就抵达那里。那他们是不是……已经看到慕容璃了?
慕容璃身为一介魔族,虽为最低阶的桃花妖,但那稀薄微弱的妖气也逃不过龙胤的眼。
现在正好撞上龙胤心情不好,要是被他知道,我不仅放纵人命没有报官,还徇私舞弊收留魔族!
那岂不是一切都毁了!
白渊连忙提起衣摆朝芳华居奔去,在推开屋门的前一秒,门从里面被打开——是慕容璃出来了!
“慕容姑娘?!”白渊赶紧抓着慕容璃的胳膊,往旁边带。紧张地询问:“陛下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慕容璃疑惑地摇头,她也正觉得奇怪,“陛下没对小女怎么,是小女自己出来了。”
白渊松了口气,抬起手给额角擦擦汗。心里想着:“龙伯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无心顾及慕容璃?还是因为天军人太多,把慕容璃微弱的妖气掩盖了,所以才没察觉到她是妖怪?”
算了,没事就好。
“走吧,准备送你们回去了。”
慕容璃点点头,乖巧地跟在黎白鸢身后。到了庭院,没想到司璟延和时临桉还在拌嘴,跟幼稚鬼一样。
白渊上去“拉架”,强行分开两人,无奈道:“你们这是干嘛?跟个小奴婢一样,争着伺候我?”
司璟延和时临桉都没说话,不知道是默认了,还是懒得再争辩。
“仙尊何时去司某府邸?”司璟延问。
白渊挠挠脸,“还要点时间。”他转头对靳千阑他们点了点下巴,“你得先送他们下凡。”
“没问题。”
“啊…还有。”白渊余光看见从角落冒出来的猫耳。“得带上玄珥,把他一个人留在府里,他会害怕的。”
司璟延的目光掠过白渊,落在他身后那个低垂着头、步履僵滞的身影上。
他优雅的眉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刚想开口询问——那便是曾听闻的玄珥?怎是这般失了魂的模样?
然而,话音还未出口,异变陡生!
那一直低着头的玄珥猛地抬起头——但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紫蓝色猫瞳,此刻却只剩一片空洞的死寂,隐隐泛着不祥的幽黑雾气。
根本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时机,玄珥发出一声绝非他能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嘶啸,身形快如鬼魅,直扑最近的黎白鸢!
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阴风,狠厉地掏向黎白鸢的心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白渊甚至来不及惊愕。
就在那鬼爪即将触碰到黎白鸢衣襟的刹那——
“放肆!”
一声如惊雷般的暴喝炸响!
伴随一道璀璨刚猛的金色流光,一杆沉重的玄金色长枪如同撕裂空间般骤然出现!精准无比地格挡在利爪与黎白鸢之间,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几乎是同时,另一道黑色的身影也疾冲而至。
靳千阑面色冰寒,双手快速结印,周身涌动起幽蓝色的法力光华。
数道凌厉的冰锥瞬间凝成,带着破空之声疾射向被附身的玄珥,试图阻挠其行动,护住黎白鸢。
然而,那附身之物竟不闪不避,周身腾起一股阴冷狂暴的黑色气旋,轻易便将那足以洞穿金石的冰锥搅得粉碎!
靳千阑瞳孔一缩,急速变诀,一道厚重的冰墙瞬间凝结在他与黎白鸢身前。
可那鬼爪只是猛地一抓,冰墙便如同薄纸般被撕裂崩碎!
强大的反噬力让靳千阑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体内法力一阵紊乱。他惊骇地发现,自己苦修的法术,在此刻竟显得如此无力?
而那道金色的身影——“天勋将军”时临桉,已稳稳落在黎白鸢身前。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岳,手中那杆威名赫赫的“镇厄”长枪嗡鸣不止。散发着纯阳刚正的气息,逼得那附身之物发出一阵焦躁的嘶吼。
时临桉甚至没回头看黎白鸢,关切的话却已脱口而出:“鸢儿!退后!”语气里的焦急与方才暴喝的威严判若两人。
不等回答,他手腕一抖,长枪并非直刺,而是以枪杆裹挟着万钧之力,巧妙且精准地扫向玄珥的腿弯!
这一击旨在制服而非杀伤。
被附身的玄珥动作虽狂暴,却似乎失了章法,未能完全避开。
“砰!” 一声闷响,玄珥身体一软,应声倒地,昏厥过去。周身那诡异的黑气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散。
危机暂解。
靳千阑握紧微微发颤的手,指尖残留着法术反噬的刺痛。
他站在原地,看着时临桉仅凭武技与血脉力量,便轻易制伏了他法术难以撼动的敌人。看着对方宽阔的背影,将黎白鸢严严实实地护在绝对安全的领域之后。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混合着方才被轻易击溃的震惊,冰冷地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一直以为自己修炼的法术足以守护身后的人……却在此刻清晰地看到了,修为与实战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一直旁观的司璟延,脸上那抹惯常的、体面亲和的微笑依旧分毫未变。
他缓步上前,目光并未停留在昏迷的玄珥身上,而是落在了玄珥腰间一个略显陈旧、却绣工精致的绣包上。
那绣包此刻正散发着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不祥气息。
“哦?”司璟延轻轻俯身,用指尖隔着手帕,极其小心地解下了那个绣包,将其拎起仔细端详。“这是何物?”
白渊平稳下呼吸,瞥眼定睛一看,惊异道:“那是玥倪的绣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