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至深处,时空概念已彻底湮灭,唯存无边无际的终极死寂。司契身化极暗遁光,于这虚无之海中亡命飞遁,其速已超越常理,然身后那两道蕴含大恐怖与大毁灭的意志,却如影随形,且距离在不断拉近!
神骸之眼与虚无之影此番追击,已倾注真正杀机。太初寂核的爆发、寂灭之心道韵的被夺,彻底触怒了这两尊存在。它们不再顾忌消耗,施展出撼动归墟本源的极速与杀伐大术。
司契周身,那缕得自寂灭之心的天尊道韵正与自身寂灭道种激烈交融,带来磅礴力量的同时,亦带来撕裂道基的剧痛与风险。他面色苍白,嘴角不断溢出血沫,那是道源被过度催动、乃至燃烧的迹象。幽骸所化流雾紧附其肩,疯狂吞噬着逸散的死寂之气与追击而来的零星攻击,晶石本体上裂纹闪烁,亦到了承受的极限。
前路茫茫,后有无尽杀劫。司契的道心于这极致压力下,反而沉静如万古玄冰。他清晰地感知到,归墟的“尽头”快到了。那里并非空间的边界,而是某种“存在”的终极界限,是连归墟本身都趋于“无”的绝对奇点。一旦被逼入那里,将十死无生。
“必须在此之前,寻得一线生机……”司契意念急转,眉心的“维稳之钥”碎片与轮回劫力被催至极致,疯狂感应着周遭一切可能的“异样”。寂灭之心既曾显化于此,此地必有其特殊之处。
就在他即将被两道毁灭意志彻底合围的刹那,钥匙碎片猛地传来一阵尖锐悸动!并非指向某个方位,而是指向下方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虚无”本身!
“下方?!”司契心神一震,不及细想,凭借对钥匙碎片的无条件信任,他猛地调转方向,不再前冲,而是如同陨星坠地,一头扎向那连神识都无法探知的、绝对的“下方”虚无!
这一举动,看似自寻死路,却让身后紧追的神骸与虚影意志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它们似乎对那片区域心存忌惮,攻势为之一缓。
“轰!”
司契感觉仿佛撞破了一层无形的膜,闯入了一个难以言喻的境地。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光暗色彩,甚至没有“存在”与“虚无”的分别。一切概念都失去了意义,唯有最原始的、未被任何规则定义的“混沌”。不,连“混沌”都算不上,因为混沌尚且有“混”与“沌”的性状,而这里,是连“性状”都未曾诞生的“无状之状,无物之象”。
此地,乃是归墟的“核心”,亦是轮回枷锁作用于“无”的基点,是连寂灭都未曾发生过的“太无”之境!
闯入此地的瞬间,司契只觉自身的一切——形体、神魂、道力、乃至意识,都开始迅速“消解”,不是毁灭,而是回归最原始的“未分”状态。就连那缕天尊道韵,也仿佛水滴入海,即将失去自我特性。
大恐怖降临!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边缘,他眉心的寂灭道种,因融入了那一缕天尊道韵,于这绝对的“无”中,竟猛地爆发出一点极微极暗、却坚韧无比的光!那不是光,是“存在”的第一次定义,是“寂灭”于“太无”中划下的第一道痕迹!
道种初燃!
这一点“道烬”之光,顽强地护住了司契最后的真灵不灭,并与这太无之境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共鸣。他仿佛“听”到了轮回枷锁于此地运转的“根音”,那是一种冰冷、绝对、维系着万有与万无平衡的底层规则之律动。
同时,他感受到追击而至的神骸与虚影意志,在触及这片太无之境时,竟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与排斥!它们的力量源于“有”的寂灭与“有”的虚无化,而在此地,“有”尚未诞生,它们的力量如同无根之木,威力大减,且其存在本身,与此地绝对的“无”格格不入,引发了规则的自动排斥!
“此地……是它们的禁区!”司契瞬间明悟。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他强聚即将消散的意识,以那一点“道烬”之光为引,不再试图“存在”,而是尝试“融入”这片太无之境,顺应其规则,化为其一部分。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自我道解,稍有不慎,便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神骸之眼与虚无之影的意志在太无之境边缘剧烈波动,发出充满不甘与暴怒的嘶鸣,它们不断冲击,却难以深入,反而引得整个太无之境泛起涟漪,那冰冷的底层规则律动愈发清晰,将它们的力量不断消磨、排斥。
“可恶!竟让他遁入‘太无源点’!”神骸之眼怒吼。
“无妨……他道基已损,强融太无,必死无疑……即便侥幸存活,亦将迷失于无,永世沉沦……”虚无之影冰冷断言。
两道意志盘旋良久,终因消耗过大且难以建功,缓缓退去,却在外围布下了重重封锁,誓要困死司契于此地。
太无之境中,司契的最后一点意识,如同风中残烛,依附于那初燃的“道烬”之上,随波逐流,缓缓沉向那规则律动的源头——轮回枷锁作用于“无”的绝对基点。
是彻底湮灭,还是于死境中涅盘?一切未知。
唯有一点微弱的道烬,在无尽的太无中,执着地明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