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燃攥着手机往萧烬身上砸,屏幕磕在萧烬肩头碎了屏,萧烬却没躲。
直到温燃砸累了,脱力地往沙发上瘫,萧烬才蹲下来,伸手想碰他的脸,又被温燃狠狠挥开。
“阿燃,你听我讲。”萧烬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难得的沙哑,“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燃别过头,眼泪却更凶了。
萧烬沉默着捡起地上的碎手机,指尖划到屏幕上温燃的笑脸时,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里裹着层化不开的涩:“十五年前,我不叫萧烬。”
温燃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下。
“我叫陈时安。”萧烬望着窗外的夜色,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那时候我妈还在,她总给我包肉包子,说吃了长力气。后来她突然没了,我还没来得及哭,就被一个自称是我爸的男人领走了——他是萧家的人。”
萧家。温燃的心猛地一揪。他听说过萧家的事,那群人向来凉薄,眼里只有利益。
“萧家没人瞧得起我。”
萧烬的指尖掐进掌心,声音发紧,“饭是馊的,有时连碗热汤都喝不上。冬天没有被子盖,就缩在佣人房的角落发抖。兄弟姐妹见了我就打,佣人也敢指着我的鼻子骂野种。”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有天冬天特别冷,我实在受不了,趁着半夜翻墙跑了。跑到城郊的巷子时,饿得头晕眼花,趴在垃圾桶边想找口吃的,却连块烂菜叶都没摸着。”
温燃悄悄转过头,看见萧烬的眼眶红了。
“就在我快晕过去的时候,”
萧烬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有个人跑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个还热乎的肉包子。他说‘你是不是饿啦?这个给你吃,我妈做的,可香了’。”
温燃的呼吸骤然停了。
那个冬天……他好像是去城郊送包子,回来时看见个缩在垃圾桶边的小孩,冻得嘴唇发紫,就偷偷把揣在怀里的肉包子塞给了他。
那孩子低着头,他没看清脸,只记得对方抓包子的手冻得全是裂口。
“那个人叫温燃。”萧烬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烫得像火,“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爬得很高很高,把所有欺负过我的人都踩在脚下。等我有能力了,就去找那个给我肉包子的小孩,护着他,再也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温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原来那些偷偷跟着他的身影,那些藏在暗处的目光,不是恶意,是……
“这些照片是我不对。”
萧烬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枚银质的小包子吊坠,“我找不到你,后来好不容易在看见了你,又不敢认。怕你早就忘了当年那回事,怕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只能偷偷找人拍你的照片,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吊坠被塞进温燃手里,凉丝丝的,却烫得他指尖发抖。
“那你……又是怎么认识顾时砚的?”温燃的声音哑得厉害,眼泪掉在吊坠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萧烬把他往怀里带了带,这次温燃没躲。
“最开始跟着他,真没别的心思。”他轻轻拍着温燃的背,像哄小孩似的,“我查到你常去顾时砚那里,就想着离你近点,要是有人欺负你,我能第一时间冲上去。”
“后来被顾时砚的人发现了。”
萧烬低低地笑了声,“他手下的人要拿我,我没忍住,就和他们打了一架。没想到把他所有的手下都打赢了——顾时砚从楼上下来,没生气,反而递了瓶水给我,说‘你身手不错,跟着我吧’。”
他帮了我。
萧烬没细说顾时砚是怎么帮他站稳脚跟,怎么帮他在萧家撕开一道口子,只轻描淡写地带过。
可温燃知道,能从萧家那种泥潭里爬出来,萧烬一定受了很多苦。
哭了太久,力气早就耗尽了。
温燃顺着萧烬的胳膊滑坐在地上,后腰撞在茶几腿上,疼得他皱了皱眉。
萧烬立刻脱了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外套上,怕地上凉。
“阿燃,我知道苏景辞的事让你很难受。”
萧烬蹲在他面前,指尖轻轻擦去他脸颊的泪,“我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很自私……但我会陪着你。
你想他了,就哭出来。不管多久,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温燃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了萧烬的衣角。像抓住了溺水时的浮木,抓得很紧很紧。
窗外的夜更深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客厅里没开灯,却好像没那么冷了。
温燃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还在掉,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绝望的恸哭。
萧烬就蹲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地陪着。直到温燃的哭声渐渐停了,他才轻轻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动作很轻,怕弄醒了怀里的人似的。
走到卧室门口时,温燃迷迷糊糊地哼了声:“萧烬……”
“我在。”
“肉包子……很好吃。”
萧烬的脚步顿了顿,眼眶猛地一热。他低头看着怀里人苍白的小脸,声音柔得像水:“嗯,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时,萧烬正弯腰给温燃捡掉在沙发缝里的抱枕。
温燃这几个月总没精打采的,眼下好不容易有了点笑模样,是盯着窗外飘的银杏叶在发呆,听见铃声还愣了愣。
“是沈安。”
萧烬看了眼来电显示,指尖划过屏幕接起。
没说几句,他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抬眼看向温燃时,眼底亮得吓人。
温燃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刚要问怎么了,就见萧烬快步走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阿燃,景辞没死!顾时砚找到他了,现在人在市中心医院!”
温燃脑子“嗡”地一声,眼泪先于反应涌了上来。
他抓着萧烬的胳膊反复确认:“真的?你没骗我?景辞他……”
话没说完就被哽咽堵了回去,是又哭又笑的模样,手忙脚乱地去够外套:“那我们快去找他!”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都没冲淡温燃心里的热。
推开病房门时,苏景辞正坐在床边削苹果,手臂上还缠着纱布,脸色不算太好,看见他们却弯了眼:“你们来了。”
“景辞!”温燃冲过去攥住他没受伤的手,指尖都在抖,“你真的没事?疼不疼?之前……之前我们都以为……”
“让你担心了。”苏景辞拍了拍他的手背,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眶上,又转向萧烬,“萧烬也来了。”
萧烬站在门口没动,喉结滚了滚才开口:“对不起。”
他声音比平时低,“那天如果我能再冷静些,就不会——。”
“不关你的事。”苏景辞把削好的苹果递向温燃,语气很轻却肯定,“是我自己要护着温燃,换作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他顿了顿,笑了笑,“再说现在不是好好的?别放在心上。”
萧烬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温燃咬着苹果,听苏景辞简单说这阵子的事——被一个叫秦九渊的人救了,失了忆,后来是顾时砚找过去才想起来,只是顾时砚之前急着找他,又受了伤,现在还在隔壁病房睡着没醒。
“我在这儿等他醒就好。”苏景辞看温燃总忍不住抹眼角,又安慰道,“真没事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
温燃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那我们不打扰你了,等顾总醒了……我们再来看你们。”
拉着萧烬走出医院时,晚风都带着甜。温燃一路蹦蹦跳跳的,路过街角的路灯,还转了个圈,白毛衣下摆飞起来,像只快活的小鸽子。
“慢点跑,别摔了。”萧烬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
回到家刚关上门,温燃忽然转过身,踮脚就吻住了萧烬的唇。
是很轻的一下,带着苹果的甜香,他很快退开,眼睛亮晶晶的:“萧烬,我真不敢相信……景辞真的没事了。”
萧烬被他吻得心头一热,顺势扣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重新吻了上去。
这次就深了些,舌尖撬开他的唇齿往里探,温燃被吻得腿软,下意识推了推他的胸口。
“别推。”
萧烬哑着嗓子低笑,吻落在他耳垂上,带着点委屈似的蹭了蹭,“阿燃,三个多月了。”
他往温燃耳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没亲热过,我都快要憋死了……你行行好。”
温燃的耳尖瞬间红透了,连脖子都泛着粉。他埋在萧烬怀里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嗯……”
萧烬低笑一声,拦腰把人抱起来往卧室走。
窗外的月光落在地板上,映出交叠的影子,暖黄的灯光里,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甜。
顾时砚意识沉在识海时,周身的气压低得像结了冰。系统悬浮在半空,光屏抖得跟风中残烛似的,看着眼前男人眼底翻涌的冷意,连机械音都带了颤:“顾、顾时砚?您怎么……”
“给景辞换任务。”顾时砚打断它,声音没什么温度,指尖虚虚点向光屏上还亮着的“主线任务:顾芒好感度——”,
“换它……什么玩意儿……”
系统吓得光屏闪了闪:“这、这不行……”
话音刚落,识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道极淡的威压,虽未显形,却让系统的光屏骤然黯淡下去——那是主神的气息。
它瑟瑟发抖地缩了缩,哪还敢提程序,忙不迭点头:“换!马上换!我这就改!把主线换成……换成‘陪伴顾时砚平安度日’!所有支线全设成休闲类!”
说着飞快地在光屏上点按,生怕慢了半分。顾时砚看着它手忙脚乱的样子,眼底的冷意才稍稍退了些,只淡淡道:“以后景辞的任务,只能是我。”
“是是是!”系统连声应着,光屏上的任务条目已经刷新成一片温和的粉色,再没了半分危险提示。直到顾时砚的意识退出识海,它才瘫在识海里喘粗气,看着识海深处那道若隐若现的主神虚影,小声嘀咕:“早说您老人家护着……我哪敢不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