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专案组会议室再次坐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疲惫与期待的特殊氛围。
连续数日的高强度调查,两条线索的并行推进,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
陈默和老王各自带着厚厚的分析报告,准备向陆珩做详细汇报。
陆珩坐在主位,目光沉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陈默身上:“开始吧。”
陈默深吸一口气,走到投影仪前。他的脸色不似几天前那般亢奋,反而带着几分凝重和不解。
“陆队,各位同事,”他开口,声音略显干涩,“关于周永昌的调查……结果不太理想。”
他切换着屏幕上的图表和记录:
“我们动用了大量资源,全面排查了周永昌近三年的通讯记录、资金流水、出入境记录以及社会关系网。”
“结果显示,他回国后的活动主要集中在商业领域,试图重整旗鼓。其资金流向清晰,多为地产投资和股市操作,未发现任何与生物技术公司、声学设备供应商或相关科研人员的异常大额交易或频繁联系。”
他调出一张行程对比图:
“更重要的是,我们结合老王提供的七个案发精确时间点及声波布设所需的时间窗口,与周永昌的信用卡消费记录、高速公路Etc记录、以及其公司内部监控和部分社会监控进行交叉比对。”
“可以确认,在至少三个案发关键时间段内,周永昌身处外地参加商业活动或会议,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他的活动轨迹与多个声波布设点存在明显矛盾,从物理上排除了他亲自前往所有案发现场布设装置的可能性。”
陈默的汇报让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本人也显得有些沮丧,之前认定的“完美嫌疑人”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陆珩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陈默归座。他的目光随即转向老王:“王工,你那边的情况。”
老王推了推眼镜,快步上前,眼神中闪烁着技术工作者找到关键突破时的锐利光芒。
“陆队,我们技术科这边,有重大发现!”他语气肯定,带着一丝兴奋。
他操作电脑,一幅复杂的海都市地图出现在大屏幕上,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和光点标注了大量的移动轨迹。
“我们调取了七个案发地点,在案发前二十四小时内,方圆一公里范围内所有可能获取到的监控影像,包括市政天网、商铺摄像头、社区监控甚至部分行车记录仪片段,总数据量超过500t。”
屏幕上开始快速播放经过算法处理的轨迹模拟动画。
首先出现的是代表周永昌的红色轨迹线,它们与案发地点的标记明显错位,尤其是在关键时间点,完全无法重合。
这直观地印证了陈默的结论。
“正如陈默所说,周永昌的轨迹与案发点严重不符。”老王说着,操作鼠标,将红色轨迹淡化。
紧接着,屏幕上亮起了另一组用蓝色光点标记的、相对稀疏却极具规律的轨迹。
“但是,在进行海量数据的时空碰撞分析时,我们锁定了一个高度可疑的目标。”
他放大图像,蓝色光点变得更加清晰,它们精准地出现在每一个案发地点周围,时间都在案发前12至24小时之内。
“这是一个反侦察意识极强的目标,总是巧妙地选择监控盲区或角度死角移动,极少在主干道或正对摄像头的位置出现。”
“我们捕捉到的都是来自周边社会监控的碎片化影像,画面质量不高,且目标始终戴着帽子和口罩,无法直接辨认面貌。”
老王切换到几张经过高清增强处理的截图。
画面中是一个穿着普通、身形偏瘦的身影,大多是不经意间被路边小店摄像头拍到的侧影或背影,有时是混在人群中的一个模糊轮廓。
“然而,通过步态分析、体型轮廓比对以及出现时间的规律性,我们高度确信,这同一个人。”
老王用激光笔圈出那个身影,
“而且,请注意,从有限的几次能隐约判断体态的影像来看,这很可能是一个女性。”
“女性?”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这个结论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
“是的。”老王肯定地点头,
“她的行动模式显示出极强的耐心和精准性。每次出现时间短暂,行动路径迂回,充分利用环境掩盖行踪。她对各个案发地周边的环境非常熟悉,总能找到最隐蔽的路线接近和离开。”
屏幕上,那些蓝色的轨迹点与七个案发地标记几乎完美重合,与周永昌那错位的红线形成鲜明对比。证据不言而喻。
陆珩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屏幕上那个模糊却无处不在的蓝色身影,眼神锐利如刀。
片刻沉默后,他缓缓靠回椅背,目光转向苏棠和林静。
“苏棠,林静,”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们的谨慎是对的。我们差点被表象迷惑,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他没有去看陈默,但这句话无疑也是对年轻刑警的一种提醒和保护。
随即,他的指令清晰下达:
“老王,集中所有资源,全力识别这个女人!我要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现在在哪里!动用一切技术手段,人脸识别、步态数据库比对、关联车辆追踪……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是!”老王立即领命。
目标被重新锁定,那个隐藏在周永昌这层“脆弱伪装”之后的真正幽灵,终于显露出了一抹模糊的轮廓。
接下来,就是要揭开她的面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