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悬崖边的抉择（上）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
甄志丙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轻烟，凭借着“熟练”境界的金雁功，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终南山下镇甸的屋脊巷道之间。
他换下了一身显眼的道袍，穿着一袭普通的青布衣衫，脸上也用灶灰稍稍遮掩了原本清俊的轮廓。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夜行的江湖客，而非全真教的三代首座。
脑海中，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提醒着他所剩无几的时间。
【距离危机爆发预计：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他必须在黎明到来之前，找到杨过，并设法阻止那场导致断臂的冲突。
镇甸不大，但因郭靖黄蓉的到来，明显多了不少江湖人士的气息，几家上好的客栈更是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喧哗之声。甄志丙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在外围逡巡，凭借远超常人的耳力，捕捉着风中传来的零星话语。
“……郭大侠夫妇便在悦来客栈……”
“……那姓杨的小子也跟着，看着就惹人生厌……”
“……听说霍都王子也到了左近，怕是来者不善……”
“……郭大小姐的脾气，啧啧……”
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让甄志丙的心不断下沉。霍都果然已经到了，郭芙也在，所有关键人物都已齐聚，火药桶已然备好，只差一根导火索。
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黑暗中搜寻着猎物，却始终无法锁定杨过的具体位置。悦来客栈守卫必然森严，他难以潜入。郭靖黄蓉身边高手如云，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距离危机爆发预计：三个时辰。】
已是后半夜，镇甸渐渐沉寂下来，连最大的悦来客栈也熄了大部分灯火。唯有更夫敲梆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寂寥。
甄志丙藏身在一处废弃宅院的断墙后，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按照原着，冲突的爆发点并非在客栈内，而是在镇外，或是……某个相对僻静，足以让郭芙挥剑伤人的地方。
镇外……树林？河边？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符合条件的地点。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衣袂破风的声音，从左前方不远处的巷口传来！
有人！
甄志丙瞬间屏住呼吸，将身体完全隐入墙角的阴影里，目光如电，投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道娇健的身影，如同夜枭般从巷口一闪而出，几个起落便跃上了一处较高的屋脊，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随即朝着镇外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虽然夜色深沉，那人速度又快，但借着远处客栈门口尚未完全熄灭的气死风灯投来的微光，甄志丙还是一眼认出了那熟悉的背影和略显单薄的身形——
杨过！
他果然耐不住寂寞，或者说，是心中郁结难舒，趁夜离开了客栈！
机会！
甄志丙心中狂跳，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施展金雁功，远远地吊了上去。他不敢跟得太紧，生怕被灵觉敏锐的杨过察觉，只是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轻功的优势，勉强保持着不至于跟丢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鬼影，迅速离开了镇甸，没入镇外西南方向的密林之中。
林深叶茂，月光难以透入，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传来的夜枭啼鸣和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杨过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是在漫无目的地行走，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甄志丙更加小心，借助树木的掩护，一点点拉近距离，同时将耳力提升到极致。
终于，在前方一片林间空地的边缘，杨过停下了脚步。那里似乎有一小块突出的岩石，他纵身跃了上去，背对着甄志丙的方向，抱着膝盖坐了下来，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隔着近十丈的距离，甄志丙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背影散发出的、浓得化不开的孤寂、委屈，还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茫然与愤懑。
是因为在全真教的不公？是因为与小龙女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还是因为……郭伯伯那看似关怀，却总带着隔阂的态度？
甄志丙潜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之后，心中念头急转。他现在现身？以什么理由？安慰他？警告他？且不说杨过是否会信，他自己这副藏头露尾的模样，首先就无法取信于人，反而可能激起杨过的警惕和逆反心理。
可不现身，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在这里坐到天亮，然后等着郭芙找上门来？
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
【警告！检测到高威胁目标接近！关键人物‘郭芙’、‘大武’、‘小武’已进入警戒范围！】
【危机触发概率：90%！】
来了！
甄志丙心脏猛地一缩，目光瞬间投向林子的另一个方向。果然，隐约的脚步声和少女娇蛮的抱怨声正由远及近传来！
“真是的，爹娘非要管着他！一个叛出师门的坏小子，有什么好的！”
“芙妹别生气，那杨过不识抬举，咱们找到他，好好教训他一顿便是！”
“对，让他知道厉害！”
是郭芙和武氏兄弟！
甄志丙暗叫不好！这三人的出现，简直是往火药桶上扔火把！
他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岩石上，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的杨过，又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咬了咬牙。
必须阻止他们碰面！
他深吸一口气，从灌木丛中悄然后撤，绕了一个小圈子，迎向了郭芙三人的方向。
在距离他们还有十几步远的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甄志丙停下了脚步，故意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刺耳。
“谁？！”武敦儒立刻警惕地喝道，将郭芙护在身后。武修文也拔出了佩剑。
甄志丙从树后缓缓走出，依旧低着头，用刻意压低的、沙哑的声音说道：“几位，夜已深，林中不安全，还请回吧。”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郭芙从小被娇惯惯了，哪受过这种阻拦，当即柳眉倒竖，“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要你多管闲事！”
“前方非是善地，听我一言，速速离去。”甄志丙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试图将他们引开。
“哼！我看你就是和那杨过一伙的！”郭芙根本不听，反而更加认定前方有古怪，对武氏兄弟下令道，“大武小武，给我拿下他！我们过去看看！”
武氏兄弟对郭芙唯命是从，闻言立刻一左一右，持剑攻了上来。他们武功得自郭靖黄蓉亲传，虽然火候尚浅，但根基扎实，联手之下，剑光霍霍，倒也颇具威势。
若是半月之前，甄志丙应付起来或许还要费些手脚。但此刻，他全真剑法已至“精通”境界，眼光、手法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两人攻来的长剑，他不退反进，身形一晃，金雁功展开，如同泥鳅般从两剑的缝隙中滑过。同时并指如剑，并未出鞘，只是闪电般在武敦儒的手腕上一敲！
“哎哟！”武敦儒只觉手腕一麻，长剑险些脱手。
甄志丙脚步不停，侧身避开武修文斜刺里的一剑，左掌悄无声息地印向其肋下，内力微吐。
武修文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气息顿时不畅。
电光火石之间，甄志丙便已化解了两人的攻势，却并未下重手，只是将他们逼退。
“好贼子！有点本事！”郭芙见两个跟班吃亏，又惊又怒，自己也拔出佩剑，“看本小姐亲自收拾你！”
她娇叱一声，长剑一挺，使的是越女剑法中的一招“西子捧心”，剑尖颤动，直刺甄志丙胸口。这一招看似精妙，但在甄志丙眼中，却是破绽百出，力道虚浮。
他心中叹息，这郭大小姐果然是被宠坏了，武功练得稀松平常，脾气却是不小。他不欲纠缠，正待再次出手将其逼退——
“芙妹！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浑厚沉稳，带着惊怒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林中响起！
郭靖！
甄志丙脸色骤变，毫不犹豫，足尖猛地一点地面，金雁功全力施展，身形如同受惊的大雁，向后急掠，瞬间便没入了漆黑的林木之中，消失不见。
他刚刚消失，郭靖那高大的身影便已如同大鸟般落在场中，看着有些狼狈的武氏兄弟和持剑在手的郭芙，脸色铁青。
“爹！刚才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过去！他肯定和杨过那坏小子是一伙的！”郭芙见到父亲，立刻告状。
郭靖没有理会女儿，目光如电，扫向甄志丙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刚才那人身法极快，武功路数……似乎有些眼熟？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又看向不远处那块岩石上，闻声愕然回头的杨过，心中更是烦躁。
“都给我回去！”郭靖沉声喝道，不容置疑。
郭芙还想争辩，但看到父亲罕见的严厉神色，终究没敢再说什么，悻悻地收了剑。武氏兄弟也低着头，跟着郭靖离开了林子。
一场冲突，似乎被暂时压下了。
然而，潜伏在更深处阴影里的甄志丙，看着郭靖等人离去的背影，以及岩石上重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的杨过，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危机触发概率下降至：60%。】
【警告！危机根源未除，概率仍有反弹可能！】
系统的提示冰冷地提醒着他。
暂时的压制，不过是扬汤止沸。郭芙的怨气未消，杨过的孤愤未解，霍都那条毒蛇还在暗处窥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救得了一次，能救得了第二次吗？
甄志丙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指尖嵌入掌心的微痛。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