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总裁办公室的灯却依然亮着，像一座孤岛漂浮在城市的灯海之中。顾言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却照不亮那凝滞在眉宇间的沉重。
王部长这只老狐狸，比他预想的还要狡猾谨慎。资金流向、私下会面，这些间接证据如同隔靴搔痒，无法形成致命一击。张姐那边更是咬死不松口，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僵局，如同窗外沉沉的夜色，浓得化不开。
他揉了揉眉心，一丝疲惫难以抑制地爬上心头。这不仅是一场商业博弈，更关乎林小溪的清白与未来。他绝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周铭轻轻推门进来，将一杯刚煮好的黑咖啡放在办公桌上，浓郁苦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顾总，技术部那边回复，张姐丢弃的电话卡数据恢复难度极大，几乎不可能。王部长近期的通讯记录也排查完毕，没有发现与张姐或‘启辰科技’的直接异常联系。”
顾言琛没有回头，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还有别的思路吗？”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周铭，那眼神如同猎鹰，在黑暗中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猎物，“任何与王部长有过节，或者曾被他打压、边缘化的人。”
周铭沉吟片刻，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忽然，他眼睛微微一亮：“顾总，您还记得……去年被迫离职的前项目副总监，赵辉吗？”
“赵辉？”顾言琛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中迅速调取相关信息。赵辉，能力出众，曾是王部长手下的得力干将，但因一次项目事故，被王部长推出去当了替罪羊，最终背负着处分黯然离职。当时此事在公司内部也曾引起一些议论，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是他。”周铭确认道，“据说他离职时极为不甘，曾私下放话，说王部长卸磨杀驴。而且，他当时经手的几个项目，与王部长现在的一些违规操作，在手法上似乎有相似之处。”
一丝微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在顾言琛眼底骤然亮起。他几乎立刻意识到，赵辉，很可能就是那把能解开当前死结的钥匙！一个被背叛、心怀怨恨，并且可能掌握着王部长某些秘密的前核心下属。
“立刻找到赵辉现在的联系方式和工作地址。”顾言琛的声音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我要亲自见他。”
“是，顾总！”周铭感受到顾言琛语气中的变化，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办公室内重新恢复寂静。顾言琛端起那杯黑咖啡，抿了一口，极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让他的思维愈发清晰。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电话接通，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温度，“今晚我有些事要处理，可能会晚点。你按时吃饭，不用等我。”
电话那头，是刚到家不久的林小溪。听着他低沉而平稳的嗓音，她心里那丝因僵局而产生的隐忧，似乎被稍稍抚平。“好，你也是，记得吃东西，别只顾着喝咖啡。”
她总能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状态。顾言琛心头一暖，语气愈发柔和：“知道。挂了。”
放下电话，他不再犹豫。机会稍纵即逝，他必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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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周铭迅速查到的信息，赵辉离职后，与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小型的科技咨询公司，规模不大，地址位于城市另一端的一个创新产业园内。
顾言琛没有带随从，亲自开车前往。夜晚的道路畅通无阻，他握着方向盘，目光坚定。这是一场赌博，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找到那家隐藏在几栋办公楼之间的小公司时，里面还亮着灯。顾言琛推门而入，前台已经下班，只有一个穿着休闲衬衫、戴着眼镜的男人还在工位前对着电脑屏幕敲打代码，看起来正是赵辉。他比一年前清瘦了些，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
听到脚步声，赵辉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顾言琛时，他脸上瞬间写满了错愕与难以置信，随即，那错愕化为了一种复杂的、带着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的神情。
“顾总？”赵辉站起身，语气疏离而克制，“真是稀客。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他显然对这位将他“老领导”逼入绝境，同时也间接导致他当年含冤离职的“罪魁祸首”之一，没有多少好感。
顾言琛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目光平静地扫过这间略显简陋的办公室，开门见山：“赵总监，冒昧打扰。我来，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一笔能让你我各取所需，并且……能让你一雪前耻的交易。”
赵辉眼神闪烁了一下，冷笑道：“顾总说笑了，我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创业者，高攀不起您口中的交易。至于前耻……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真的不想再提吗？”顾言琛向前一步，强大的气场在不大的空间内弥漫开来，“被自己信任的上司当作弃子，背负着本不属于自己的过错离开奋斗多年的公司，这样的耻辱，真的能轻易放下？”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赵辉内心最深的伤疤。赵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顾言琛不再逼问，而是换了一种方式，语气沉稳而极具说服力：“王部长现在的情况，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他利用职权，勾结竞争对手，窃取公司核心数据，并且企图嫁祸给无辜的员工。张姐，不过是他推出来的又一个替罪羊。”
他顿了顿，观察着赵辉神色的细微变化，继续道：“我手头有他利益输送和与对手接触的证据，但缺乏他指使张姐以及早有预谋嫁祸林溪的直接证据。我知道，你手里，可能掌握着一些……能让这一切尘埃落定的东西。”
赵辉抿紧了嘴唇，沉默着，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顾言琛知道，光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不够，必须许之以利，并且是让对方无法拒绝的“利”。
“赵辉，”他改变了对他的称呼，带着一种平等的尊重，“我知道你的能力。当年那个项目事故，真正的责任在谁，我心知肚明。如果你愿意交出你掌握的证据，助公司清除蛀虫，我承诺你三件事。”
“第一，我会以公司的名义，联合法务，为你当年的事情彻底平反，恢复你的名誉。”
“第二，我会为你提供最好的法律援助，支持你追究王部长对你个人造成损害的责任。”
“第三，”顾言琛看着他的眼睛，抛出了最重的筹码，“‘磐石’项目成功后，公司计划成立一个全新的战略研究室，专注于前沿科技的市场化应用。我希望由你来领导这个部门，带着你的团队，回来。薪资和权限，对标副总裁级别。”
这三条承诺，条条击中要害。名誉、赔偿、前途，顾言琛几乎将他离职后失去的和渴望的一切，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赵辉彻底动摇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气场强大的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欺骗，只有坦诚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知道，这是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一个既能报仇雪恨，又能重回事业巅峰的机会。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赵辉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他走到一个上了锁的文件柜前，取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郑重地递到顾言琛面前。
“顾总，这是我离职前后，私下保留的一些……‘纪念品’。”赵辉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更多的却是释然，“里面有王部长多次授意我在项目预算上做手脚、虚报成本的邮件往来截图；有他暗示我如何处理一些‘不便公开’的费用的录音文字整理；最重要的是……”
他指了指文件袋最上面的几页纸：“这是大概两个月前，他私下找我聊天时的记录。当时他抱怨‘磐石’项目油水不多还风险大，提到‘说不定哪天就得找个合适的替罪羊来背锅’，还特意点了当时风头正劲、又是您……看重的那位林溪林组长的名字，说‘年轻人，不懂收敛，最容易出纰漏’。”
顾言琛接过文件袋，手指微微收紧。他迅速翻到那几页记录，白纸黑字，清晰地记录了王部长如何阴险地计划将未来的“黑锅”扣在林小溪头上。铁证如山！
一股怒火夹杂着后怕，瞬间涌上顾言琛的心头。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及时发现并阻止，小溪将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但同时，更多的是一种巨石落地的轻松与笃定。有了这些，王部长再无翻身之日！
“赵辉，”顾言琛合上文件，目光郑重地看着他，“谢谢你。我顾言琛承诺的事，绝不食言。周铭会尽快联系你，处理后续事宜。”
赵辉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希望顾总……言出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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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赵辉的公司，坐回车里，顾言琛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感受着胸腔里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渐渐平复。成功了。这场艰难的博弈，他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拿出手机，第一个想分享这个消息的人，毫无疑问是林小溪。看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传来她带着些许睡意却依旧清晰的声音：“言琛？你忙完了？”
背景音很安静，她应该已经躺下了。
听到她的声音，顾言琛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温柔的弧度：“嗯，忙完了。吵醒你了？”
“没有，还没睡着。”林小溪的声音清醒了些，“事情……顺利吗？”她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关切。
顾言琛甚至可以想象出她此刻在床上，握着手机，微微蹙眉的担忧模样。他心中那片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很顺利。”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稳，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想要与她分享喜悦的微颤，“小溪，找到关键证据了。王部长，他完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即，是林小溪带着难以置信的、如释重负的轻吁声：“真的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那是压抑了许久的担忧和委屈，终于得以释放。
“真的。”顾言琛肯定地回答，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心也跟着微微发疼，“我马上回来。等我。”
“好，我等你。”她轻声应道，语气里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信任。
挂了电话，顾言琛发动车子，黑色的轿车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平稳而迅速地向着那个有她在的、被称为“家”的方向驶去。窗外的夜景飞速倒退，他的心情却与来时截然不同。不再是沉重与探寻，而是充满了即将尘埃落定的笃定，和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的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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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顾言琛输入密码，轻轻推开门。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林小溪果然还没睡，她穿着柔软的睡衣，蜷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手里还抱着一个抱枕。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过来。
那一刻，顾言琛感觉整颗心都被这温暖的灯光和她专注的目光填满了。所有的奔波与算计，在这一刻都拥有了意义。
他换了鞋，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走到她身边坐下。他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气息。
“怎么不在床上等？”他看着她，语气带着不赞同，眼神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睡不着。”林小溪摇摇头，凑近了些，仔细打量他的脸色，看到他眼底虽然有些血丝，但精神明显比之前轻松了许多，这才真正放下心来，“证据……真的找到了？”
“嗯。”顾言琛没有详细描述如何找到赵辉以及谈判的过程，那些阴暗和算计，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他只是言简意赅地告诉她结果，“是从前被他陷害离职的一位副总监那里拿到的，里面有他多次违规操作的证据，还有……他早就计划在‘磐石’项目上出事时，嫁祸给你的直接记录。”
林小溪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王部长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害她，还是感到一阵寒意。她下意识地往顾言琛身边靠了靠。
顾言琛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伸出手，将她连同毛毯一起，轻轻地揽入怀中。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带着沐浴后的清新香气，瞬间驱散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所有寒意。
“都过去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现在证据确凿，他再也伤害不了你分毫。”
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林小溪心中最后的那点寒意也渐渐消散了。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谢谢你，言琛。”
谢谢他始终相信她，谢谢他为她奔波劳碌，谢谢他……为她撑起了这片安宁的天空。
顾言琛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静谧与满足。比起商场上的胜利，此刻怀中的温暖，才是他真正渴望的战利品。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在静谧的灯光下，谁也没有再说话。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彼此的心跳和体温，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
过了许久，顾言琛才微微松开她，低头看着她有些泛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角，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接下来，就是收网的时候了。”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但那锐利之中，是对未来的绝对掌控，“我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林小溪看着他，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那份为她而战的坚定。她相信他，毫无保留。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公寓内，暖灯之下，相拥的两人心中，已然是柳暗花明，曙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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