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他忽然停下的手上动作，准备再次复核自己刚刚的行为。
但脑海里迅速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女音：“警告！思维模块出现混乱，请及时调整，否则将触发惩戒条例第13条。”
听到惩戒条例第13条，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即使冷酷如他，也明白惩戒条第13条意味着什么，他们这批人虽然从培养皿出来，但被植入系统以后，便无时无刻的受着机械般的教条训练，一旦违反了某种原则，便会引起处罚他们监管系统的“警告”。
这样的“警告”，他曾见过有的人是原地自焚，有的人一刹那化成了漫天的碎片，更有甚者全身溃烂而死，简单来说是一种以生不如死的折磨刺激他们神经的方式，无论是降低他们对于死亡的敏感度还是提升，他们对于组织的恐惧，这个方法都极其好用。
但这句话现在充其量是让序列23号，微微颤抖了下一，那是来自于骨子里的恐惧，但不代表着他现在真的害怕这件事情。
出发的那一刻，他注意到自己的程序员，没有拔掉自己的数据载入接口，意味着程序员已经知晓了销毁的前奏。
出手的时候，它像猎杀者那么愉快，但一击不中，它便已经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质疑，而此刻系统发觉自己越发的压制不了序列23号的想法，于是主动触发了内在的惩戒系统。
一道雷光自他胸口的神核涌起，高温仿佛将要融掉那块寂静的核心，但它只是桀桀一笑，手掌变成了同样赤蓝的高温，抓向那通红的火球，比起高温来说。
它，身上可是苏尔特尔神核提炼出来的权能，用这个杀死自己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他捏出来这块火球像是普通的橡皮泥一般，在手上揉搓了许久，随后轻轻吹了一口气，将其吹散。
李怀月全程目睹这一切，没有选择贸然上前上前突击，而是观察着此人的一举一动。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生化改造人，神明傀儡还是魇妖？”
“都不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序列23号，如同枯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一丝疑惑。
他的人生执行了55次行动，每次行动中有i哀哭求饶的，有默不作声接受命运的，更有甚者，在他靠近的一刻，殊死一搏的都曾见过。
自己，也曾被炸飞过半个脑袋，甚至失去过一半身体，可从来没有谁像今天那样质问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序列23号，模因工程，附属子文件第七方案产物，任务编号。”
他重复的开口。
“不是那群制造你的人赋予你的称呼或者名号，我是在问你自己，觉得自己是什么东西。”李怀月问出这话的时候，暗暗动用了【无化】，在他的引导下，有关“人烟”的规则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这一片环境，甚至面前的序列23号。
序列23号头一歪，显然对这个问题感觉头痛极了，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也从来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
“这个人使这个思维模块产生混乱。”
直觉告诉他必须杀死这个人，可潜意识他又想接近问题的答案。
于是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了奇怪的扭曲，一半身体延展开来，头顶长出巨大的红色牛角，苏尔特尔，的高温烈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将氧气慢慢的消耗殆尽，此刻此处像是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涡旋，将周围所有的空气吸纳在内，而后又以高温不断的压缩。
一场惊天动地的气爆，正在他的身上凝聚，而他另外身体仍然保持现现在的金属状态，若有所思。
“警告……！”那道冰冷的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而他仅剩用的那半只金属手掌深入了自己颅后的某个地方，连同脑机接口一并拽了出来，大量的红白之物从那块地方涌了出来。
它终究还是肉体凡胎。虽然机械改造能使它成为强大无比的战士，但不能完全损毁他的肉体。
神明的力量是不愿意依附在冰冷的机械上的，这就是为什么会有神明傀儡，但从来没有古神的傀儡能真正发挥神明的权能，因为他们都需要与人类的肉体结合，就像面前的序列23号。
即使属于它的肉体，仅剩了那颗大脑……
“回答我，我是什么？”序列23号一半声音机械带着冰冷，另一半像野兽的嘶吼，咆哮震动着，通道顶上的石灰，扑朔扑朔疯狂下落。
李怀月镇定下来观察着气流，流动的方向缓缓调动着阴影中的黑暗，慢慢侵蚀着那条通路。但久经训练的序列23号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抬手。一柄红色的巨剑移到高温的墙壁，迅速照亮了这里所有的空间，不留一丝黑暗。
而此刻，李怀月才真正看清了面前这个人。一半金属复眼，一半牛头恶魔，整个人像是某个神明随意捏造的产物，又像是机械崩坏以后的最终面容。
反正哪儿哪儿都不算人类，但李怀月并没有点出这个事实，反而小心翼翼的问他。
“你觉得自己算人类吗？”序列23号重复这个词。
“人类，人类是对于我们这种同等构造之人的统称，我认为我应当属于人类的一员。”
李怀月开口：“可人类有感情，有爱有恨，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事物，也有自己不得已毁灭的过去，那你呢？”
“过去？！未来？！”23号重复这句话，一股说不清的愤怒从它已经不再产生血液的机械心脏中迸发而出。
红色烈焰巨人的一面已经无法容忍他另一半的矫揉造作，暴吼一声巨大的气泡卷着火龙形成一道赤蓝的光线，向李怀月射来。
这道光线已经逼近了地球上能做到的燃烧极限，这片区域因为没有真理之途的能量。
被他成功破坏掉以后，已经成了普通的通道，此刻通道瞬间融化变成赤红色的熔岩，落下一瞬间，头顶百米深的地层迅速熔断，甚至连地面上狂吼的曾经岁月主神。
此刻都注意到了自己这大饼脸上的一点“麻子”。
他也是痛呼一声，但竟出乎意料的没有理会底下的两人，反倒像一个抓到玩具的兴奋孩子。
嘶吼一声，把这一块区域单独隔离开来不用说，他现在又处于岁月混乱的状态了，分不清面前是事实还是过去，只能说两人先前的对峙对于他来说像是漫长时光里的某一段回忆，因此他显得尤为兴奋。
23号重复着：爱恨，在意，过去，未来？！”这几个词思维模块并没有给出具体的解释，他作为杀手也不需要理解这些词的含义。
但记忆模块却调出了与之相关的一幅画面，那是一个母亲护着他目标的孩子，想要用自己的自爆为那孩子争取生路，奈何他速度极快，眨眼间，母子两人人头落地，没有留下挣扎的一丝余地。
但那女人死之前的眼光，被路过的记者拍下，因为是任务之外的人，所以他没有抹杀那人。
第二天，满街的报纸都是《爱的目光，一位母亲的最终守护》，他见过那张报纸报道上的。
可这算爱吗？那什么又是恨？没有具体的解释，记忆模块里传输过来的是一幕一幕混乱的局面。
是他在培养皿里被强制注入各种强化药剂，是他身边同批诞生的兄弟姐妹在强化实验中暴体而亡，以后被当做废料排掉的冷酷绝情。
是他第一次觉醒神核之后，拧碎对方头颅感到的厌倦，是他从厮杀场中爬出来的那丝冰冷。
“这是恨吗？”
让他恨的是，他剩下一半的机械，嘴角勾勒出几个字-------生命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