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药物的滴答声和仪器规律的嗡鸣中缓慢流逝。林烨琦的身体指标日渐平稳,如同退潮后裸露的沙滩,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安宁。然而,那盘踞在精神图景深处的废墟,却依旧死寂,只有偶尔在太子那缕SSS级精神力的滋养下,才会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如同星火般的涟漪,证明着修复仍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进行。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那个神秘组织的调查,彻底陷入了僵局。所有的线索,从那个b级哨兵店员,到三年前的匿名汇款,再到模糊的资金流向信号,都如同指间流沙,在看似抓住的瞬间便消散无踪。组织仿佛一夜之间彻底蒸发,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这种极致的沉寂,反而比任何直接的攻击更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太子索性将临时办公点设在了医院顶层的专用休息室。这里环境清幽,设施完善,但与庄园的舒适自在终究无法相比。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消毒水若有若无的气味,窗外也不再是熟悉的园林景致,而是医院内部庭院规整却缺乏生气的绿化。连续多日处在这种环境下,即便是太子,眉宇间也难免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凝重。
此刻,休息室内气氛沉闷。洛轩、白衡朔、泉添、潘晓,甚至连平日里大多安静待在自己区域的秋竹钰也都在场。银时醉因身份尚未完全公开,且作为“受雇厨师”目标较小,被安排在外留意形势,泉添则彻底转为居家(医院)办公模式。几人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光屏上显示着各自领域汇总来的、毫无进展的报告。
“对方像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却又能在得手或失手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泉添揉着眉心,惯常的慵懒被严肃取代,“这种纪律性和隐匿能力,绝非寻常势力。”
白衡朔脸色铁青,拳头无意识地攥紧:“所有的常规和非常规调查渠道都试过了,没有任何突破。他们对我们……太了解了。”这种被人在暗处窥视、了如指掌的感觉,让这位习惯掌控局面的战神感到无比憋闷。
潘晓低着头,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试图从庞大的数据流中再筛出一点异常,但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资金链彻底断了,之前的几个模糊信号点也确认是干扰项。他们……似乎暂停了所有活动。”
洛轩沉默地听着,目光扫过众人凝重的面色,最后落在坐在主位、闭目揉着额角的太子身上。他知道,太子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林烨琦的重伤昏迷,调查的停滞不前,以及那份深藏心底、对林烨琦身份的疑虑,都在消耗着他的心神。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路夏燃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声音都变了调:
“哥!哥!醒了!林烨琦醒了!”
一瞬间,沙发上所有人都猛地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路夏燃身上。
“专家团队正在做初步检查和评估!”路夏燃喘着气,语速极快,“既然意识恢复了,生命体征稳定,就可以转出重症监护室了!已经安排好了楼下的特护病房,环境更宽敞,也没那么压抑,一会儿等那边安排好,哥你们就可以过去看他了!”
这个消息如同在沉闷的雷雨云层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带来了久违的、带着希望的光亮。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连白衡朔紧握的拳头都松开了些许。
很快,林烨琦被顺利转移至条件更好的特护病房。待一切安排妥当,太子便带着洛轩几人走了过去。
病房里,林烨琦虚弱地靠在升起的床头上,脸色依旧苍白,唇上没什么血色。他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似乎花了点时间才聚焦。当看到走进来的太子时,他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眼眸微微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干涩嘶哑的气音。
潘晓反应极快,立刻倒了杯温水,小心地递到林烨琦唇边,一点点喂他喝下。
温水润泽了干涸的喉咙,林烨琦缓了口气,声音依旧微弱,却清晰了许多:“殿下……”
“嗯,我在。”太子走到床边,自然地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林烨琦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林烨琦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还有更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昏迷前那锥心刺骨的痛苦,醒来后听到自己精神图景几乎被毁、依靠太子精神力才得以维系生机的消息,如同冰火交织,让他心绪翻腾。他确实收到了组织模糊的指令,知道那个“招牌”甜点会被下毒,但他凭借对太子喜好的了解(不吃荆棘果),冒险赌了一把,试图用这种“意外”来获取更深层的信任,甚至……或许潜意识里,也有一丝不想太子受害的念头。可他万万没想到,那毒竟是如此恶毒,直接针对精神图景。组织连他都瞒着,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子,看着他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林烨琦心中那根名为“坚持”的弦,动摇了。或许……坦白一切,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扮演和挣扎,才是解脱?
他张了张嘴,那个妥协的、寻求依靠的念头几乎要冲口而出。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
一股远比上次更加凶猛、持续时间更长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在他体内轰然炸开!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四肢百骸,直抵灵魂深处!
“呃啊——!”林烨琦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烨琦!”
“怎么回事?!”
众人大惊失色。太子更是脸色骤变,惊呼出声。路夏燃和闻讯赶来的医生立刻上前检查。
“生命体征稳定!不是身体创伤!”医生快速判断。
太子瞬间反应过来,以为是精神图景再次不稳,毫不犹豫地释放出庞大而温和的SSS级精神力,如同温暖的潮水,试图将林烨琦那看似脆弱不堪的精神图景包裹、安抚。
然而,那足以抚平寻常哨兵精神躁动的强大力量,此刻却如同石沉大海,林烨琦的疼痛没有缓解一分一毫!他依旧在病床上剧烈地痉挛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神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涣散。
太子心中震惊无比,但他没有停止,反而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试图强行稳定对方的状态。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在太子那海量且高质量的精神力持续灌注下,林烨琦那原本如同破碎镜面、濒临崩溃的精神图景,竟以一种违背常理的速度开始修复、重组!仪器屏幕上,代表精神力等级和活性的数值开始疯狂跳动、飙升!
A+…… A++…… S…… S+……
数值如同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上冲击!
“这不可能!”一名资深专家看着屏幕上匪夷所思的数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这种跃迁……除非……除非他原本的精神力被某种特殊方式强行压制、拟态伪装了!”
剧烈的疼痛与体内疯狂暴涨、几乎要撑破躯壳的精神力交织在一起,让林烨琦再也无法维持拟态的稳定。
在一室死寂般的震惊目光中,一对毛茸茸的、远比普通狸花猫耳朵更大、轮廓更锐利、耳尖还带着一撮聪明毛的——缅因猫耳朵,猛地从他柔软的发间弹了出来,无助地抖动着。
屏幕上的数值,最终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定格在了两个刺目的字母上——
SS。
太子缓缓闭上了眼睛,胸腔内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巨浪。真相,竟以这样一种残酷而直接的方式,劈开了所有的迷雾与伪装。
但他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封的决断,声音冷冽如刀,斩断了所有的震惊与猜疑:
“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盯着那群不知所措的医生,语气不容置疑,“立刻!给他止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