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秋天，空气里都带着股急匆匆的味儿，好像每个人都在赶着去征服点儿什么。麦迪逊广场花园的训练馆里，这股子劲儿就更冲了，汗味儿、球鞋摩擦地板的尖叫声、还有篮球砸在硬木上的“砰砰”声混在一块儿，是新赛季开始前最提神的交响乐。
尼克斯队，眼下就是一堆新零件。新教练，新阵容，新来的大爷们互相瞅着，眼神里一半是好奇，一半是“你丫谁啊”的打量。唯一瞧着没变的，就是斯蒂芬·马布里那条“独狼”，穿着尼克斯的训练服，运球的样子还是那么横，仿佛这地方从前是他家，以后还得是他家。
队内训练赛，火药味一点就着。马布里眼里冒着火，铆足了劲要给新来的核心，那个中国小子李特，上点眼药水。他一个交叉步，肩膀发力就想顶开李特往里杀。可李特那身板，看着修长，下盘稳得像焊在地板上。马布里这一撞，感觉自己怼上了一堵包着棉花的墙，劲儿泄了大半。李特趁着他这一顿的工夫，长臂一探，“啪”一下，球就给捅掉了。
“反应慢了，斯蒂芬。”李特捡起球，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这招右路强突接转身，上赛季用了87次，成功了53次。成功率不错，但启动那下，肩膀沉得太明显了。”
马布里一愣，没吭声，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轮到进攻端，李特在高位拿球，马布里扎稳马步紧盯着。李特做了个投篮假动作，马布里没吃晃，李特立刻压低重心，整个夏天的苦练，一步强突，马布里拼命贴上，两人肌肉撞得闷响。李特对抗中丝毫不减速，挤开半个身位，吸引了内线补防，看都不看就是一个击地传球，精准地塞给了空切进来的大卫·李，轻松放篮。
几个回合下来，马布里攻得憋屈，防得吃力。李特在他头上投中距离，利用身高臂展在他头顶传球指挥交通，防守端更是把他罩得难受。训练赛结束，技术统计上，李特的数据栏填得满满当当，全面包围了马布里。
更衣室里很快吵吵嚷嚷起来，洗过澡的队友们互相打着嘴炮，陆续离开。最后，就剩下李特和马布里两个人。水汽氤氲，空气里只剩下空调的低鸣和马布里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李特用毛巾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走到马布里对面的柜子前，坐了下来。
“斯蒂芬，”李特开口，打破了沉默，“在明尼苏达，场均22分，8.4助攻。那表现，放到现在，顶薪随便拿。”
马布里抬起头，眼神里有些意外，随即又染上一层戒备和讥诮：“怎么，现在要来给我上课了？炫耀你那个计算器的脑子记性好？”
“不，”李特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我是想说，那年你和凯文·加内特都是新秀。你打出了全明星数据，球队也赢了球。但最后，为什么被骂‘独狼’，被说成是更衣室毒药的，是你？而不是别人？”
马布里嘴角抽搐了一下，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抵触更浓了。
李特没等他反驳，继续往下说，语速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后来到了菲尼克斯，你数据下来了点，但效率更高了。来了纽约，上赛季你场均21分，8.1助攻。这数据，放在东部，进个全明星替补，有问题吗？没有。但为什么纽约的报纸，还是管你叫‘自私的混蛋’？”
“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马布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想说，篮球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但有时候，它比数学题还他妈简单。”李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点冷，也有点看透世事的嘲弄，“明尼苏达，你不服甘当绿叶，不想衬托KG那朵红花，你偏要跟他争阳光，但你不如他会做人。菲尼克斯，你需要的是把球更快地给到斯塔德迈尔手里，让他飞。但你有时候，更想自己解决问题。在纽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更显豪华的更衣室：“在詹姆斯·多兰的纽约，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带球队赢球，还能让媒体闭嘴的核心。但你过去几年，除了数据，什么都没留下。”
马布里想反驳，喉咙里咕噜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因为李特说的，他妈的全是事实。
“斯蒂芬，”李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种与他20岁年龄不符的老练，“你是个天才得分手，传球视野也是顶级的。这点没人否认。但你的职业生涯，就像一辆马力十足却跑偏了的跑车。你需要一个导航，一个能让你这辆车跑到该去的终点，而不是撞在墙上的导航。”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马布里：“我，就是那个导航。我不是来抢你方向盘的，我是来告诉你，哪条路最近，哪条路最稳。我能防守，能从一号位防到四号位，我也能从一号位打到四号位，能组织，能让每个处在空位的人接到舒服的球。我更需要一个能在我被包夹时，稳定命中空位投篮，能利用我的牵制力撕裂对方防线的攻击箭头。”
李特站起身，走到马布里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跟我搭档，你不需要改变你的攻击本能，你只需要把它用在最该用的地方。数据？不会少你的。胜利？我们会一起去拿。骂名？会变成赞美。因为赢球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伸出右手：“是继续当那个被所有人误解、球队输球第一个背锅的‘独狼’，还是当纽约后场双枪之一，让麦迪逊花园再次为你欢呼？选一个。”
马布里看着李特伸出的手，又抬头看着他那双平静却充满压迫感的眼睛。他脑子里闪过自己在明尼苏达的青涩，在菲尼克斯的短暂辉煌，在纽约的挣扎和骂声。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中国小子把他看透了，而且给出的条件，他无法拒绝。
什么狗屁老大的虚名，有实实在在的胜利和重新赢得尊重香吗？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那股子混不吝的倔强慢慢消散，最终，他伸出手，重重地和李特握在一起。
“菜鸟……”他习惯性地想用老将的口吻说点什么，但想到刚才训练赛被完爆的场景，这个词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李，你说服我了。不过，要是你做不到…”
“做不到？”李特眉毛一挑，松开手，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带着冷幽默的调调，“那你就可以跟纽约媒体说，都是我这个新来的搞砸了一切。反正背锅嘛，我也得提前熟悉一下纽约的优良传统，不是吗？”
马布里愣了一下，随即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法克，你这张嘴……行，我跟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