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锄雷牙的身体前倾,火光将他脸上的阴影拉得更加可怖。
“只要我们挂上雾隐的旗帜,血帆那帮杂碎还敢轻易动我们吗?
他们也得掂量掂量得罪雾隐的后果!
到时候,我们甚至可以借雾隐的名头,反过来要求雾隐派兵,帮我们剿灭血帆联盟!
等雾隐的人帮我们解决了心腹大患……”
他嘿嘿冷笑起来,眼中满是得意的神色。
“到时候,海阔凭鱼跃!
雾隐的手再长,还能时时刻刻盯着我们这复杂的群岛?
等风头过去,我们恢复了元气,再找个机会,脱离他们的掌控便是!
这茫茫大海,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那个干瘦谋士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阴笑道。
“妙啊!首领此计甚妙!
借雾隐之刀,除我之敌!
事成之后,主动权依旧在我们手中!”
“原来如此!!!”
其他几个头目闻言,也纷纷露出恍然和兴奋的神色,觉得这是一条既能解燃眉之急,又能保全自身实力的妙计。
然而,那缺耳壮汉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老大,这……这算计到雾隐头上,是不是在玩火啊?
那个永恩,听说可不是好惹的……”
黑锄雷牙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变得更加凶狠,他猛地一拍扶手。
“怕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他永恩再厉害,还能算到我们心里想什么?
只要表面上做得恭敬,暂时低头又算什么?
等我们度过了这次难关,天高皇帝远,他能奈我何?”
话虽如此,但一股隐隐的不安,如同洞穴深处渗出的寒意,依旧萦绕在少数人心头。
利用雾隐,算计那位传说中的“影之支配者”,这无疑是在悬崖边缘行走,在猛虎口中夺食。
事情,真的会如黑锄雷牙所谋划的这般顺利吗?
.....
第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海月岛那由洁白珊瑚石砌成的典雅建筑上。
只不过。
位于岛屿中央的议事厅内,气氛却与外界的美好景致格格不入,显得格外凝重。
岛主照日向岚端坐在主位之上。
她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起,面容虽已布满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锐利,透着一股上位者积年的威严,与历经风浪的沉稳。
她身穿一袭深蓝色的水纹和服,姿态端庄,静静地注视着厅内不请自来的“恶客”。
来访者约有五六人,为首的是一名身材肥胖、穿着华丽绸缎袍服的中年男子。
这男人手指上戴满了各色宝石戒指,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眼中却闪烁着贪婪与精明。
他是这片海域另一个颇具势力的商团首领,名为龟田满。
他身后跟着的几人,则是个个气息彪悍,眼神不善,显然是护卫打手之流。
“照日向岚岛主,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龟田满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寒暄道,声音带着商人特有的圆滑。
照日向岚微微颔首,语气平淡而疏离。
“龟田先生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若是为了‘月影砂’矿脉之事,老身上次已然言明,此事无需再谈。”
龟田满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又迅速绽开,只是那笑容更显虚伪。
“岛主何必如此固执?
我们商团给出的价格,虽然比市价略低一些,但承诺一次性付清!
并且,愿意帮助贵岛开拓销路,这可是双赢的好事啊。”
他所谓的“略低一些”,实则是想以近乎掠夺的价格,买断海月岛赖以生存的命脉,也就是“月影砂”矿的长期开采权。
这等条件,与明抢无异。
闻言。
照日向岚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龟田先生的好意,海月岛心领了。
不过,守护岛民世代赖以生存的基业,是老身的职责。
此等条件,恕难从命。”
这已经不是龟田满第一次上门了。
此前,他们已用过各种手段。
先是利诱,许以重金回扣,被照日向岚赶出了海月岛。
后来利诱不成,便转为威逼,暗中指使人在海月岛的商路上制造麻烦,散布不利谣言,甚至派人在夜间潜入矿区进行小规模的破坏,试图迫使照日向岚屈服。
只可惜。
这位看似年迈的女岛主,骨子里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与魄力。
她顶住了压力,加强了岛上的戒备,团结岛民,一次次挫败了对方的阴谋,始终未曾低头。
龟田满见软硬兼施都未能奏效,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终于图穷匕见,声音也冷了几分。
“照日向岚,我听说……
你们海月岛,打算投靠雾隐村了?”
他紧紧盯着老岛主,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想必你是想借着雾隐的势,来摆脱我们吧?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雾隐村远在水之国,手未必能伸得这么长!
就算他们来了,这矿脉的归属,也不是他们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他今日之所以急匆匆再次登门,正是听到了风声。
他担心一旦雾隐正式介入,他们再想以低价夺取矿脉将难如登天,故而想在尘埃落定之前,做最后的施压,企图速战速决。
照日向岚面对对方隐含威胁的话语,神色丝毫未变,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更加明亮。
她缓缓站起身,虽然年迈,但身姿依旧挺拔,自有一股不容轻侮的气势。
“龟田先生,海月岛的未来,不劳你费心。
至于矿脉,乃是我海月岛之物,如何处置,自有老身与岛民决断,更与雾隐无关。
你的条件,我海月岛,绝不会接受!
请回吧!”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斩钉截铁的拒绝,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龟田满见对方态度如此强硬,知道自己最后的施压也失败了。
他脸上的肥肉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虚假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鸷与狠毒。
他猛地站起身,死死瞪了照日向岚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好!好!照日向岚,你有种!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我们走!”
说完,他带着满腔怒火与不甘,拂袖而去。
他身后的几名护卫也恶狠狠地扫视了议事厅一周,这才跟着离开。
临走前,龟田满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并未回头,但冰冷彻骨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回来。
“你们……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