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刘老实蹲在碾盘上,吧嗒着旱烟袋,眉头拧成了疙瘩——公社的秋收动员大会刚开过,隐约透露出粮食征收额度可能要上调的消息,这对本就歉收的刘家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叔,您别愁了,天无绝人之路。”旁边一个精瘦的年轻人递上烟丝,脸上堆着精明的笑。
这是村里的会计刘二狗,脑子活络,却总爱耍些小聪明,“我听说,邻村的王家庄就是因为有亲戚在县里当干部,去年的征收额度就没按最高标准来。”
刘老实瞥了他一眼,吐出个烟圈:“你以为谁都有那门路?咱们村除了走出去的刘海忠,连个在公社当干事的都没有。”
“刘海忠?”刘二狗眼睛一亮,凑得更近了。
“叔,您忘了?前阵子村里都在传,他在四九城当了大官,儿子们都是工人,连老三都能跟大官打交道。真要是那样,他在上面说句话,咱们村的征收额度说不定就能缓一缓。”
刘老实磕了磕烟袋锅,没说话。
他不是没想过找刘海忠,可当年刘海忠进城时,因为家里拿不出路费,兄弟俩吵得差点动了手,这心结到现在都没解开。再说,人家在城里过得好好的,能管乡下的死活?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马蹄声,一个穿着蓝色干部服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进了村,车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是公社干事,也是聋老太的侄孙——王干事。
“刘村长,忙着呢?”王干事跳下车,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眼神却在打谷场的粮堆上扫了一圈,“我来看看秋收进度,顺便……给您带点东西。”
他解开帆布包,里面竟是两袋白面和一瓶煤油。这在粮食紧缺的刘家村,算得上是重礼了。刘老实愣了愣,连忙摆手:“王干事,这可使不得,我们不能收……”
“哎,村长您就别客气了。”王干事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压低声音。
“我这次来,是带个信儿——上面确实在研究上调征收额度,估计下个月就会下文。不过嘛,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能找到门路活动活动,晚两个月征收,或者按老标准来,也不是不可能。”
刘老实的心跳漏了一拍:“您……您这话啥意思?”
“意思就是,得找个有分量的人帮忙说话。”王干事意有所指地说,“我听说,你们村的刘海忠在城里混得不错,跟厂里的领导都能搭上话,要是他肯出面……”
这话正戳在刘老实的心坎上。
他看着怀里的白面,又想起村里快见底的粮缸,咬了咬牙:“王干事,您跟刘海忠……认识?”
“不算认识,但我有个远房亲戚跟他住一个院,知道他现在确实有能耐。”王干事说得半真半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易中海给的钱和粮票没白花,这刘老实果然上钩了。
“不过嘛,这种事不能空着手去,人家现在是城里的大人物,得让他看到咱们的诚意。”
刘老实琢磨着他的话,觉得有道理。他让刘二狗把白面和煤油收好,又杀了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老母鸡,炖了锅鸡汤招待王干事。
酒过三巡,王干事的话也多了起来,把刘海忠在城里的“风光”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从住瓦房到顿顿有肉,从儿子当工人到给大官做菜,说得跟亲眼看见似的。
“……上次市里领导去他们厂视察,就点名要吃他三儿子做的菜,吃完还夸‘比大饭店的强’。你想想,能让领导说这话的人,能没门路?”
王干事放下酒杯,拍着刘老实的肩膀,“村长,这可是关系到全村人吃饭的大事,别犹豫了。”
刘老实被他说得热血上涌,当即拍板:“行!我明天就带着几个人去城里找刘海忠!就算他不认我这个村长,也得看在一个村的情分上,拉咱们一把!”
王干事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作严肃:“这就对了!不过记住,去了别硬求,先叙旧,再提难处,他要是念旧情,肯定会帮忙。”
他心里清楚,只要刘老实他们去了城里,以刘海忠那好面子的性子,就算不想管,也得被缠上,到时候不用他动手,刘家就得乱成一锅粥。
第二天一早,刘老实带着刘海精和两个本家兄弟,揣着家里仅剩的几个窝头,挤上了去四九城的长途汽车。
车窗外,枯黄的田野向后退去,几个人的心里既忐忑又带着一丝希望——他们不知道,这场看似为了全村生计的“求助”,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算计。
而此时的四合院里,易中海正坐在葡萄架下晒太阳,一大妈端来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低声说:“王干事捎信来了,说刘家村的人已经动身了,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
易中海喝了口粥,左臂的石膏已经拆了,但活动时还是隐隐作痛,这让他对刘海忠一家的恨意又深了几分。“来了就好。”
他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刘海忠怎么招待这些‘穷亲戚’。是把他们请进家好吃好喝,还是把人赶出去,落个忘本的名声。”
“那要是他真有门路,帮着村里解决了征收的事呢?”一大妈有些担心。
“解决?谈何容易。”易中海放下碗,语气笃定,“上调征收额度是上面的意思,他一个七级工能改变什么?顶多是自掏腰包给亲戚塞点钱和粮票,可那是个填不满的窟窿!
刘家村那么多人,这次来了四个,下次就能来四十个,我看他有多少家底够填!”
他想象着刘海忠被一群穷亲戚围堵的场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阴狠的笑。这招“围点打援”,既不用他亲自出手,又能让刘家焦头烂额,简直是完美。
下午三点多,长途汽车终于驶进了四九城。刘老实一行人站在陌生的街道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和穿着工装的行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只知道刘海忠在轧钢厂上班,却不知道具体住在哪。
“叔,咱们去轧钢厂门口等吧,总能等到他。”刘海精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