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鸿接住笔记本,封面上“龙国山河”三个字苍劲有力。
“别以为这是让你去度假。”藤老总的语气沉了沉,“西南那趟线,穿山越岭的,隧道多、弯道急,正好能琢磨琢磨‘红龙’的怎么改造!”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丝狡黠,“你现在名声在外,谁都知道你是龙国汽车的大红人。去基层混阵子,看看人间烟火,将来接我这摊子,才不至于偏离群众。”
刘光鸿心里一动。原来老总早有打算,到时有机会进部,成为高官。
于是刘光鸿火速上岗,成为一名列车员。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地驶离站台时,刘光鸿正蹲在车厢连接处,给松动的门轴上机油。深蓝色的列车员制服套在他身上有点大,帽子歪在一边,一看就是刚入行的学徒。
“光鸿,过来搭把手!”四九城列车长老李在车厢里喊,“3号座的大爷说座位底下漏风,你给看看。”
刘光鸿拎着工具箱走过去,只见个大爷正搓着冻红的手,指着座位底下的裂缝:“小伙子,这风跟刀子似的,刮得老寒腿都出现反应。”
他趴下一看,原来是那处地板的铁皮被磨出个豁口,逆向行驶的风顺着气流往里灌。
他从工具箱里掏出块薄铁皮,剪下合适的尺寸,又摸出一块特制胶水布贴上,再用锤子敲了敲。
“大爷,这样就严实,你千万不要去弄开,现在还没粘稳。”
大爷咧嘴一笑,表示了解:“小同志,结婚没?”
“大爷,我才19,还早呢!”
一路走下来,刘光鸿忙得脚不沾地:给哭闹的小孩修玩具火车,帮售货员加固颠簸的货箱,甚至还凭着修汽车发动机的知识,帮列车司机排查出车厢脱轨原因。
到了中途站,上来群背着背篓的山民,篓子里装满了新鲜的竹笋和山菌。
他们说着要是有车能帮他们把山里好东西运出来,他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一点点背出来,山里娃娃也有机会读书,这是个好方向,可以弄一个越野小巴车,专门帮他们运点东西!
深夜的卧铺车厢里,刘光鸿借着应急灯的光翻看笔记本。山路泥泞,普通卡车根本开不进去,四驱系统到时弄出来,但进气口得加高,轮胎换成新材料,不然容易进水。
他正画着草图,忽然听见车厢连接处传来奇怪的响动。走过去一看,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往货车厢搬着东西。
“你们是干什么的?”刘光鸿厉声问道。
原来是一群小偷,他立马喊起来同事们,将他们围起来。不少失而复得财务,让各位乘客表扬,还有人说要写表扬信。
一路行驶到羊市。
羊市火车站的站台还带着晨霜的寒气,刘光鸿拽拽身上略显宽大的临时列车员制服,帽檐压得有些低,遮住帅气脸蛋。
站长室的木门被推开,王站长叼着烟袋锅子,看见刘光鸿这副打扮,忍不住笑出声:“光鸿同志,这制服一穿,还真像个实习列车员。”
“王站长别打趣我,我就是来和你们一线人员学习的。”刘光鸿伸出手,掌心还带着拧螺丝磨出的薄茧。
“昨天跟李站长那边通电话,他说今天这趟开往西南的慢车,让我先跟着熟悉流程。”
王站长往站台尽头指指,那里停着列绿皮火车。他依稀看见车身上的“羊市—云城”字样。
“就是那趟‘慢牛’,站站停下来,人杂得很。你多留心,尤其是行李安检和旅客登记,最近不太平,到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
说话间,站台渐渐热闹起来。
扛着大包袱的农民、背着书包的学生、穿着军装的士兵……南来北往的人潮像条奔流的河,脚步声、吆喝声、孩子的哭闹声混在一起,在空旷的站台上撞出嗡嗡的回响。
刘光鸿正帮着一边的检票员撕票,忽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像把尖刀划破了嘈杂的声音,全部地方都安静不少。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小宝,妈妈在这!”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的女人跌坐在地上,怀里的军用水壶摔在水泥地上,里面的水洒了一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她的头发散乱,脸上还带着泪痕,胸前的军队家属证被攥得变形,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婉,身边站着位穿军官服的男人。
“同志你别急,慢慢说!”刘光鸿赶紧跑过去扶起她,指尖触到她的胳膊,烫得惊人,喊人过来帮忙。
一位女同事抱住她,她才没跪下去。
刘光鸿开始问话,“孩子多大?什么时候不见的?”
军嫂哽咽着抓住刘光鸿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三岁……男孩,穿蓝色小褂子,上面绣着只老虎……刚才我去旁边买包子,就转身的功夫,回头孩子就没了!”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他爹在边境守着,我好不容易带孩子来看他……这可让我怎么活啊,这可是他家九代单传!”
周围的旅客渐渐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是不是跑哪个车厢玩去了?”
“赶紧找啊!广播室呢?让广播找找!”
“我刚才好像看见个穿蓝褂子的小孩,跟着个戴帽子的男人往货场那边去了!”一位老奶提醒,她回忆着。
王站长闻讯赶来,脸色凝重地对检票员喊:“快!封闭站台!通知所有出口,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行!再让广播室循环播孩子的特征!”
站台上顿时乱成一团。
工作人员四散开来,有的钻进车厢挨个排查,有的跑到货场翻找,还有的拿着孩子的画像向旅客打听。
刘光鸿却没动,他和女同事扶着军嫂在长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
“大姐,你先冷静下来。越急越容易漏掉细节,你回忆一下,买包子的时候,有没有人跟你搭话?或者……有没有人行为很奇怪?”
军嫂接过手帕捂着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断断续续地开口:
“好像有……有个穿黑棉袄的男人,总跟我搭话,问我是不是去看丈夫,还问孩子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