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穿着件洗得发灰的蓝布棉袄，缩着脖子看戏，见着这几天因为送别哭哭啼啼的人群，故意在李家和阎家等人面前嘲讽。
“呸，一群娘们唧唧的，又不是去打靶。”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棉鞋碾过冻硬的泥块，趾高气扬地走到大门。
那群人刚想冲过去打贾棒梗一顿，被身为街道办干事的二大妈拦住，说刚送走孩子弄到的荣誉，你们想亲手毁掉吗？
“就是啊，不就是去乡下待几年，谁叫你们做父母的没本事，是我保准给他们弄一份工作，等我接班轧钢厂，到时让你们瞧瞧啥叫能耐。”
旁边几个半大的孩子跟着瞎起哄：“棒梗哥厉害，到时候当上工人模范，可别忘带我们混！”
棒梗挺挺胸，把棉袄领子竖得更高，露出里面那件打没补丁的毛衣，那是秦淮茹用厂里发的劳保线衣改的，看得出秦淮茹很用心。
“那是自然，你们就等着，我妈说，后年我考不上高中，就去接她的班去轧钢厂，当正式工，吃商品粮。到时候你们还在乡下刨地，我早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这话半真半假。秦淮茹确实在轧钢厂当后勤才30.5，要是给棒梗接班，到时只有21.5，就看秦淮茹舍不舍得。
贾棒梗打小就觉得贾家的顶梁柱是他，将来肯定要出人头地，那些即将下乡的同龄人，不过是些没本事的窝囊废。
他正吹得兴起，眼角瞥见刘光鸿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网兜，里面装着给光福买的练习册。
棒梗立刻闭上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自在，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刘光鸿，总觉得这男人的眼睛很有威严，还是大官，说送谁进去就进去，还会武功。
“刘厂长。”棒梗梗着脖子打招呼，故意把“厂长”两个字喊得响亮，仿佛这样就能让刘光鸿高看一眼。
刘光鸿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少年人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可眼神里的倨傲却像野草似的疯长，他刚刚听一会儿，也没急着处理贾棒梗，而是等着他主动凑过来。
他想起棒梗十岁那年，偷鸡导致牛爷爷间接害死贾东旭，被抓现行时哭着喊“我妈要补充”，最后还是他托人说情，才没被抓，不过留下正式案底，难道他们忘记？
“在这儿晒太阳，不去学习？”刘光鸿的声音很淡，网兜在手里轻轻晃晃，“还是等着你妈给你做午饭，怎么连我这个做干部的，都知道孝顺父母，你还不知道，要不要和你们老师聊？”
棒梗的脸腾地红，秦淮茹最近总加班，中午饭还等秦淮茹回来做给他吃。但今天被他心目中敬仰的对象刘光鸿说一句，他立马觉得要自己做饭送去车间的。
“刘叔，我、我这就去做饭！”他梗着脖子灰溜溜往家跑，棉鞋踩在雪地上，途中还不小心摔一跤，让其他人觉得解气。
刘光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喊上二大妈去吃饭，再把网兜里的练习册拿给老弟刘光福。
这个棒梗怕是不知道，派出所有案底不能接班，那时只不过念着牛爷爷不追究，还有他年纪小不送去服刑。
这些足够让他在“接班”的门槛前摔个大跟头，到时就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去建设地球村。
因为轧钢厂那种地方，政审严得很，别说工人的儿子，就是干部的后代，但凡有点污点，都别想跨过厂门。
秦淮茹因为很多烂桃花被贾张氏斩断，没有人给她送钱送粮，现在可不得好好努力加班，争取上面给她提升工级，到时候后年棒梗接班，工资定级就没有那么低。
“淮茹，你家咋还人过来送饭？”旁边的李大姐看着秦淮茹有点打摆子，连忙递过来个窝窝头，“我这儿多一个，你先垫垫。”
秦淮茹接过窝窝头，掰了一半塞进嘴里，干得咽不下去，连忙喝水往下冲。“那小子指望不了，二姑娘估计又跟胡同里的野孩子疯玩去，我等会回去做。”
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眼底的乌青和严重，“李姐，你说我这提升工级的事，还有戏吗？”
李大姐叹口气，往四周看看，压低声音：“难。听说上面下来的名额，早就内定给张主任的侄子，人家年轻力壮还有背景。你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又没后台，别去和人家争夺。”
秦淮茹的心沉下去，手里拿着窝窝头瞬间没滋味。
她最近每天最早来最晚走，手上的茧子厚上不少，就盼着上面画的大饼能实现，能有个更高的工级给棒梗铺路。可现在看来，这不过是场梦，想不到居然被算计。
“那……要是我将来让儿子接班，那不是只能领着学徒工工资，一家人都吃西北风吗？”秦淮茹丧失最后一丝希望，声音很低。
“接班？”李大姐像听见了笑话，“你这岗位，还是自己干划算，还不如找个地方买工作实在，这个岗位只能熬，要是真让人接班，没三五年都不能转正。”
秦淮茹狼狈正准备返回四合院，就在这时，车间门口传来棒梗的声音：“妈，我给你送吃的！”
秦淮茹抬头，她忽然觉得，孩子长大。后面才知道原来是被刘光鸿教育，立马想到可以找刘光鸿想办法，可是她发现没有筹码。
晚上趁着罗芸跟着众人纳凉，秦淮茹带着2个孩子过去66号院求见刘光鸿，说明来意。刘光鸿笑着给他们一人一杯茶水：“别浪费力气去弄什么接班，棒梗都不符合顶班要求！”
“为什么，我怎么不行，刘光鸿是不是你不想让我去上班，让我陪着那群泥腿子去干农活！”贾棒梗开始摔杯子嘶吼着，吸引附近不少邻居过来门外偷听。
还有胆子大的小媳妇喊罗芸她们一起进去前院，正大光明吃瓜。
“你忘记棒梗和牛爷爷的偷鸡案，虽然没抓他进去，那是我去求情，但治安所那边可是留有案底。你倒是可以留给小当接班，但没什么意义，因为你家棒梗到时下乡，她就不用去。”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有案底不能顶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