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站在燕京之巅、俯瞰整个北方的孙凌、王霜与彭飞,无疑是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宠儿。
即便屡次拉拢张娴暮未果,他们也从未真正在意——蛋糕就那么大,青少派的夹缝里,早已容不下第四粒沙子。
这份与生俱来的自负,却在徐浪如彗星般崛起的那一夜起,遭遇了接二连三的残酷打击!
“沈叔……难道就真的……阻止不了了吗?”
孙凌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不甘的苦涩。
他高傲的头颅从未低垂,可现实如冰冷的铁锤,将他的尊严砸得粉碎。
沈伯仁缓缓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檀木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
“办法不是没有,但对你们而言……不适用。”
“沈叔!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打哑谜了!”
彭飞急得几乎要跳起来。
他能想明白的关节,家里那些在宦海沉浮数十年的长辈会想不通?
如今的他,每日承受着旁人的指指点点、家族内部的失望目光,像只困兽般急于撕开一条生路。
若再不能拿出像样的成绩,下一届“保送”资格必然落空,届时他将彻底沦为圈内的笑柄,再无翻身之日!
“我静得下来吗?!”
彭飞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根本无暇去看身旁王霜与孙凌那愈发凝重的脸色。
“家里老头子已经指着鼻子骂我,这么多年都培养到狗身上去了!沈叔,您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胡闹!”
沈伯仁罕见地动了真怒,一声低喝如同惊雷在房间炸响。
“彭飞!你给我把嘴闭上,冷静!”
这声厉斥像一盆冰水浇头,让彭飞猛地一颤,汹涌的急躁被强行压回,只剩下颓然无力:
“罢了……罢了……”
看着彭飞瞬间萎靡的模样,沈伯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怒意渐消,化为一声长叹:
“彭飞,不是我不帮。我的法子,是‘以势压势’——发动青壮派的力量,去和徐浪瞄准的那几个部委暗中角力,甚至请动几位老爷子出面说项。”
“但这等于明白告诉所有人:徐浪仅凭一人,就逼得我们燕京党青少派全线溃败,连青壮派都不得不提前下场救火!”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
“届时,我或许无恙,徐浪的图谋也可能被阻挠几分,但你们……”
“尤其是你,彭飞!老爷子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青少派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你的处境,只会比现在艰难十倍、百倍!”
彭飞如遭雷击,冷汗瞬间湿透后背,声音发颤: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若在昨夜之前,或许尚有转圜余地。”
沈伯仁的目光投向电视屏幕中那张年轻而从容的脸,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压抑不住的怒意。
“但现在,他将一切摆在阳光之下,公之于众……我已无能为力。”
“此刻若强行阻挠,触怒的将不止是几位老爷子,更是民心与‘大义’!”
“届时我们背负的,就不仅仅是‘失败’,而是‘祸乱安定’‘阻碍善举’的千古骂名!”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电视机里徐浪平稳的声音在回荡,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天海市一间私密会所内,爆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
一个男人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刘懿文与方文轩相视而笑,嘴角皆噙着毫不掩饰的快意。
“我现在都能想象,沈伯仁那伙人的脸色有多精彩!”
这男人抹了抹笑出的眼泪。
“昨晚小浪还跟我卖关子,说今天有好消息。嘿!这消息果然够劲!完全是建在沈伯仁他们痛苦之上的狂喜!”
“的确。”
方文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分析的光泽。
“纪实片这种题材,市面上并不少见。但为何大多石沉大海?缺的是影响力,是能撬动社会广泛关注的那个支点。即便是京里的老爷子们亲自操刀,效果也未必理想。”
“没错。”
刘懿文接过话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容玩味。
“但徐浪不同。他身上现在打着‘爱国爱民’的烙印,社会各阶层——除了北方那帮人——对他都有种天然的亲近和信任。”
“他拍这部片子,核心是唤醒良知,呼吁帮扶,立于不败的道德高地。一旦成功,他的公众形象将跃升到新的高度。”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邃:
“可这小子,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要攻克的,是京里那几个油盐不进的部委。”
“那些老爷子,不爱钱,不图利,讲的是节操和情怀。”
“一部具有深远教育意义、能体现家国情怀的纪实片,正是叩开他们心门最好的敲门砖。”
“门一旦开了,很多事……就好谈了。届时,他的娱乐版图南下,节目过审,音像发行……都将一路绿灯。”
“妙啊。”
方文轩由衷赞叹:
“小浪不仅商战犀利,更懂借势。每一步都藏着后手,环环相扣。我们只看到他第一层,他恐怕已经到了第五层。”
“我现在最好奇的,是沈伯仁会如何接招。”
刘懿文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最好按捺不住,让青壮派那几个老家伙提前下场。”
“那样……我们可就有好戏看了,也有足够的料,让燕京党好好喝一壶。”
“嘿嘿……”
“嘿嘿……”
房间里响起一阵心照不宣的低笑,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们深知沈伯仁的老辣,但如此绝境之下,谁不期待对手会昏招迭出呢?
镜头前,徐浪似乎能穿透屏幕,感受到孙凌等人的焦躁与无力。
拍摄纪实片的计划由星爷之口说出,他本人未置一词,却已将效果最大化。
但这还不够。
他还有更重磅的“礼物”,要送给屏幕那头的“老朋友”们。
“其实,从昨天早上开始,我的父母就不断接到电话。”
徐浪神情转为诚挚,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
“很多热心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甚至小朋友,都想捐钱捐物,却苦于没有渠道。”
“这份心意,让我非常感动,也深感责任重大。”
“此前,因为相关手续还在审批,我们无法公开接收捐赠——这是法律的红线,我们不能触碰。”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高昂,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但是!就在今天早晨,我收到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们申报的慈善基金审批文件,从市委到省委,再到京城部委,一路绿灯,总共用时——不到二十四小时!”
他刻意停顿,让这个数字带来的冲击力充分发酵。
“我听说,文件抵达部委时,相关领导立刻放下手头一切,甚至有好几位是从家中连夜赶回单位!”
“他们饭都顾不上吃,连夜开会研讨、审批!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把百姓的事放在心尖上的公仆精神!”
“在此,请允许我,代表所有亟待帮助的同胞,代表那些在煤油灯下渴求知识的眼睛,向所有为此辛勤付出的工作人员,向给予我们信任和支持的国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感谢!”
“好深沉的心机!”
沈伯仁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捏得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沈叔,您又看出什么了?”
彭飞不解,王霜和孙凌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沈伯仁死死盯着屏幕,一字一顿,仿佛要将每个字嚼碎:
“你们忘了,我们现在看的,不是内地电视台的直播。”
一语点醒梦中人!
孙凌、王霜脸色骤变,彭飞更是狠狠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
“该死!这是港城的‘娱乐无极限’!他在利用这个平台,给内地官方做宣传!他是在……献礼?!”
“不止是献礼。”
孙凌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感到一阵寒意沿着脊椎爬升。
“他是在……替上面,向港城、向外界,展示内地高效、亲民、重视民生的形象。”
“尤其在回归前夕……”
“没错。”
沈伯仁接过话,声音沉重得像是压着巨石。
“港城回归在即,人心浮动,各种疑虑和杂音不断。”
“徐浪此前在南唐KtV的举动是第一步,现在是第二步,而且步子迈得更大、更稳!”
“他用实际行动和官方超高效的审批反馈,向港城、向世界传递一个信号:回归后的港城,背靠的是一个高效、有为、重视民生的祖国。这一手……正中上面下怀!”
王霜苦笑:
“所以,他现在做的,不仅是商业布局,更是……政治表态。而且是最聪明、最不着痕迹的那种。”
沈伯仁长长地、无比沉重地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其中一抹,竟是深深的懊悔:
“我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拉拢过来。”
“哪怕直接让他进入青壮派,哪怕……把他当作接班人来培养!”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孙凌、王霜、彭飞心中炸响。
三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震惊、酸楚、不甘、恍然……最终化为一片颓然的灰败。
十几年了,能得到沈伯仁如此评价的年轻人,除了十年前那位惊艳却早逝的天才,偌大华夏,唯有徐浪一人。
屏幕里,徐浪仍在侃侃而谈,详细介绍纪实片的拍摄计划和“捐赠即赠光盘”的模式,甚至抛出了“可能有明星亲笔签名”的诱饵,成功调动起年轻观众的热情。
最后,他微微一笑,目光清澈而坚定,对着镜头,也是对着无数观看者,伸出了手:
“接下来,关于捐赠渠道的具体落实和长远规划,我将邀请一位重要的合作伙伴来为大家详细说明。”
“让我们有请——夏氏集团全资cEo,夏师师小姐。”
灯光流转,镜头切换。
一场更深、更广的棋局,随着这位商业女王的登场,悄然拉开了新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