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和梁回舟要去队里开会,两个人进门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陆丰、秦四,前后脚进门。
陆丰进门就开始四处打量。
泥瓦房的屋子里有点暗,还有点小,但收拾的很干净。
墙上还有新糊的报纸,该有的家具都有,看起来有年头了,都不是新的。
现在结婚都是借房子住,然后有条件了在盖新房子。
陆丰就算在瞎,也能看出来这房子不是新盖的。
一眼望过去,一个新家具都没有。
“你们什么也没置办就结婚了?”
起码得置办个梳妆台吧,这屋里空落落的,就一个被橱和两个柜盖。
他结婚的时候虽然也没盖房子,但家具都是新打的。
来的时候他妈说赵正章家里条件好,他哥在他家肯定也不会差。
现在一看,让陆丰心里有极大的落差,跟他妈想的完全不一样。
但一想到陆旷结婚家里确实什么都没表示,顿时有些气短,后悔刚刚说出来的话。
果然,陆旷听完便直接冷嗤一声,“不然呢?”
陆丰被陆旷的语气弄得很不舒服,话赶话就说了起来,“那赵叔也不说给你置办点啥?你不是给大队放牛,自己没存下点啥?”
在关里人眼里,东北地大人少,到了春季播种的时候那都是从早干到黑,地种不完的种,完全不缺粮食,工分更是比别的地方多好几倍。
不然他妈也不会让他过来。
陆旷显然懒得和他掰扯这些有的没的,眼底的嘲讽不言而喻,“你这次来到底是干嘛的,看我死没死?”
“那你现在看到了,回去告诉你那个爹,我活的好好的。”
秦巧梅在后面扯了扯陆旷的袖子,陆旷没回头,但也没再说话。
陆丰这才吭哧瘪肚地说,“这些年,我听人说东北这边日子过得好,又听说赵叔是村里的大队长,就想着来投奔看看,可不可以在东北谋个生计。”
秦巧梅听完心下了然,这分明就是奔着赵正章来的,跟陆旷没啥关系,陆旷就是个幌子。
但还是装作不解,“弟弟不是说来祝我们新婚的吗,怎么又想着投奔赵叔了。”
陆丰不敢对上陆旷,秦巧梅看着很好说话,他也就顺着秦巧梅的话说了下来。
“赵叔关里有亲人,常年通信,这……”
陆丰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及时住嘴。
秦巧梅笑笑,“那弟弟去过赵叔那了没。”
陆丰神情一顿,不知道怎么回。
要是说去了,那肯定就要把他被打的事说出来。
那真是不够丢人的,让人看笑话。
要是说没去,到时候让陆旷领着他去,也还是会穿帮。
最后陆丰只能说,“我去了,但没见到赵叔,就看到赵婶了。”
庄赤平回来了?
秦巧梅忍不住看了一眼陆旷,发现陆旷轻微地皱了下眉头。
“赵婶在家?”秦巧梅想多听点,便给陆丰倒了一杯水。
陆丰早就口干舌燥了,咕咚两口喝了个干净。
“嗯,我去时候在扫鸡圈。”
秦巧梅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
陆丰身上的味道她不是没闻到,在昨天之前她可能都闻不出来是什么味道,更不会将两者会联想在一块。
但今天她也刚好在和陆旷打扫鸡圈,自然知道陆丰身上的是什么味道。
看来陆丰还和庄赤平发生什么事了。
秦巧梅猜的差不多,就没打算在接话了,又给陆丰倒了杯水。
就当可怜他了,平白无故,弄了一身鸡屎,惨遭横祸。
但陆丰可有想问的,“为啥赵婶说陆家把她家败散了。”
说着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向陆旷,眼里透露怨气,面上也带点斥责。
“唉,你可别听赵婶瞎说,这事可不怪你哥。”
秦巧梅坐到了陆旷身边,把庄赤平干的事说了一嘴。
“我们俩结婚就分家了,和赵叔一家闹掰了,估计不好领你去赵叔家了。”
陆丰:“……”
陆丰消化很久,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
这都什么事?
不是说赵正章混的很好嘛?
这怎么还闹离婚,儿子也不是他自己的了?
怎么跟信里说的一点不一样?
要是指望陆旷……
陆丰看了一眼陆旷瘸的腿……
还是算了……
千辛万苦来这么一趟,他必须得努力争取一下,“那我今天在这歇一晚,明天自己去赵叔那看看。”
“你回去。”陆旷摆明了拒绝。
陆丰有点脾气了,“怎么了,住一晚都不行吗?你就非得记爹一辈子的仇吗?”
冷不丁地提起陆父,气氛骤然冷下来。
秦巧梅出来打圆场,脸上带着不好意思,“弟弟,你别生气,你哥哪能不想让你住。”
“就是你看到刚刚那两个小子了,那是村里分下来的知青,还有我这弟弟,都住在我这,家里就一铺炕,不说睡不下,被子也不够。”
“那西屋是什么。”陆丰皱着眉,他都看见西屋还有炕呢,这不明摆着忽悠他呢吗。
秦巧梅拉开西屋的门,“弟,这炕还不能睡,刚垒的。”
陆丰扯着脖子看了一眼,果然,炕面都是湿乎的,还冒着热气。
确实是新垒的。
陆丰皱着眉,“哥,那我吃过饭,你找人给我送到乡里吧,我这背着东西不好走。”
秦巧梅还是满脸不好意思,“那肯定的弟弟,哪能让你自己走回去,我们一会给你找个牛车……就是……”
“就是什么?”陆丰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
“就是弟弟你得自己出点路费……你看我和你哥这情况……”
说到这,秦巧梅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神一亮,救星似地看着陆丰,“弟弟,你刚刚是不是说来祝我们新婚,那你是不是给我们带东西了……公公婆婆都让你来了,肯定不会让你空手来……”
秦巧梅视线落在陆丰放在墙角的行李包上,一脸眼馋地想上手去翻。
陆旷在一旁看的直挑眉。
陆丰却有点怕,这怎么跟刚刚判若两人。
他包里确实有东西,但是他妈叮嘱过,这是等赵正章把他安排好后作为谢礼送的。
给陆旷的也有,就是他下车被小偷偷走的那个行李包。
那里面是一点梅干菜,和晒干的海带,不值钱的,放在海边都没人要的。
但秦巧梅大有一种你不给我就要去翻的架势,陆丰还真怕这样的,别到时候再耍起无赖不给他找牛车送回乡里,那就惨了。
只能急急忙忙从行李包里翻出点榛子和一些特产递了过去。
此时他真的忘了他最初是想留下,托赵正章在这里扎根的。
秦巧梅眼睛多好使,还看见陆丰行李包下面还有好货,“弟弟,你那下面是不是鸡和鱼啊,家里对我们真好,知道我们日子过得苦,我都半年多没吃上肉了。”
“弟弟你这么辛苦给我们带的啊,就算我们闹掰了,为了你,我们高低也得去赵叔家一趟,事不宜迟,就现在吧。”
说着秦巧梅就想穿棉袄。
陆丰想起赵正章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母老虎,连忙摇头加摆手,“不了不了。”
还把行李包里的鱼和鸡都递过来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已经在秦巧梅怀里了。
一副你要是敢要回去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陆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