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碗不够,秦四用的搪瓷茶缸。
秦四不在意这个,撅起屁股用筷子戳了个馒头。
他跟陆旷一样,都喜欢吃带着锅巴的馒头。
梁回舟倒是看着喷香的鸡蛋羹咽了咽口水。
他从浙江来,在路上要半个月,才到东北的地界。
家里带的吃食,两三天就让他吃光了,剩下的路上除了啃干粮就是干粮。
最近两天更是只有硬馒头泡水。
但是就算再馋,梁回舟也没有先伸筷子,而是等着主人家先动。
一旁的江天也是看到陆旷夹了个馒头,才动了筷子。
也夹了一个馒头。
慢慢啃着,夹了离他最近的一口白菜。
吃到嘴里神情一顿,再之后筷子伸出的速度快了不少。
一旁的梁回舟到底没忍住,用勺子挖了一点放进碗里,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秦姐,这太香了。”
秦巧梅笑笑,“那多吃点。”
说完拿过梁回舟的碗,用勺子给他装了大半碗。
又给江天盛了大半碗。
二人连连道谢。
接着是秦四。
“不用,姐,我自己来。”秦四嘴里叼着馒头,接过勺子,先给秦巧梅舀了一大勺,又要给陆旷舀。
陆旷压了下筷子,“你吃。”
“我不咋饿姐夫。”秦四给自己稍微舀了点就放下勺子了。
他今天吃猛了。
今天他姐剩下的那两块肉,让他一个人吃光了,还有煎的鸡蛋饼,他姐也给他吃了好几个。
现在反而觉得白菜土豆够下饭,开始疯狂夹菜。
三个人的互相推诿,在梁回舟和江天眼里就变味了。
梁回舟心想,这家里人这么穷吗,一口鸡蛋羹都你让这个,他让那个。
江天倒是看出了些什么不一样,神情一顿,便低垂下目光。
秦巧梅把米饭端上来,放到了江天和梁回舟两人中间。
“我蒸的米饭,怕你们吃不惯馒头。”
梁回舟连连摆摆手,“我吃饱了。”
开什么玩笑,这家人都这么穷了,别吃两天就揭不开锅了。
倒是江天,吃完一个馒头,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
梁回舟连忙给江天挤眉弄眼使眼色,但江天像是毫无所觉,大口扒饭。
梁回舟:“……”
这人怎么一点形式都不懂!
只是他自己反倒忘了。
真正穷苦的人家,是不会有人能吃到直打饱嗝的。
比如秦四。
打完饱嗝又在陶瓷缸里倒了点菜汤喝完才肯罢休。
一顿饭大家都吃的挺好,除了梁回舟。
饭后大家分工也是很明确,秦巧梅没让江天两个人帮忙收拾碗筷。
而是让他们收拾自己的行李,把怕热的放到西屋墙角。
然后把被褥放到炕上,去去寒气。
而陆旷又去烧西屋的那铺炕了。
她自己则是把外屋地的碗筷收拾了一下。
秦四是秦巧梅的跟屁虫,也赖在厨房,问秦巧梅,“姐,今儿咋睡啊。”
“我睡炕梢。”
西屋的那铺小炕起码还得烧三天才能睡人,在这期间他们几个都得挤在一铺炕上。
这秦巧梅早就想好了。
一会让陆旷在屋顶上钉几个钉子,拿块布隔起来,也就避嫌了。
就算不避嫌也行,大家睡觉都是穿着长衣长裤的。
只是到底是男女有别,还是隔起来比较好。
而且刚刚陆旷阴森森的目光她还记得呢。
小心眼的男人。
只是一切都安排的明明白白,陆旷也把钉子定好了。
帘子也围起来了。
可在铺行李的时候,两个人,一个站在地上,一个站在炕上,齐齐沉默了。
她和陆旷现在只有两床被褥,一床陪嫁过来的,一床新婚时候陆旷准备的,之前陆旷的铺盖卷被她拿来盖箱子了。
梁回舟的被褥太薄,还没两斤重。
江天的倒是能盖,但都不厚。
总不能让两个人盖着薄被子睡一晚上吧。
秦巧梅忘记了知青下乡的政策就是轻简出行。
这怎么办。
“咋了姐,发啥愣啊,赶紧铺啊。”
秦四看秦巧梅半天没动,上前扒拉了一下秦巧梅。
扯下了秦巧梅手里拿着的双人褥子和被子,自己开始吭哧吭哧铺。
一边铺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知道你纠结谁和谁睡,就我跟梁哥一被窝呗。”
又转头问梁回舟,“梁哥,行不?”
“行啊。”梁回舟也知道自己被子薄,爽快应道。
“那我睡中间,你睡我左边,让江哥睡炕头。”
秦四吭哧吭哧几下就把被子铺好了,江天在炕头,铺的自己的褥子,自己棉被上压着梁回舟的薄棉被。
秦四和梁回舟两个人睡得陆旷这几天盖的新被褥。
那陆旷睡哪?
秦巧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秦四却示意她快点铺自己的。
很明显,在秦四眼里,她和陆旷是夫妻,睡一个被窝再正常不过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陆旷,发现男人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巧梅索性不管了。
反正就一床被子了。
她把被橱里最后一套被褥扯出来,挨着炕梢铺好。
便穿鞋下地了。
陆旷站在炕头良久,然后披上棉袄推门出去了。
黑夜里,门外的男人手里有点点的火光。
秦巧梅今天洗漱是在外屋地洗的,洗完之后还从炉子下面扒出来几个地瓜。
秦巧梅动了动鼻子,真香。
她之前每次下班的时候想买个烤地瓜都要十几块钱一个。
现在别的不说,起码地瓜自由了。
自从她看见陆旷这么吃了一次之后,她就学陆旷。
每天晚上烧两个土豆和地瓜解解馋。
几天下来,也不用秦巧梅自己放了,陆旷每天晚上添好炉子就放里面几个,慢慢烘烤着。
她就负责扒出来就行。
她给秦四他们三个一人分了一个,让他们趴在炕头吃。
一时之间满屋飘香。
她给陆旷留了一个。
只是等他们四个都吃完关灯了,陆旷还没进屋。
直到秦巧梅迷迷糊糊的时候,身边才传来轻微的动静。
秦巧梅感觉到一股冷气,又把被窝紧了紧。
陆旷刚想掀开被角的手一顿。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又接着试探掀开,背对着秦巧梅躺下,僵直着脊背一动不动。
两个人一个面朝被橱,一个面朝秦四,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后半夜炕梢的温度降下来了,再加上两个人被子中间的空隙有点漏风。
秦巧梅一个翻身,直接贴上了陆旷的脊背,轻浅又带着热意的呼吸喷洒在陆旷的耳后,顿时让陆旷呼吸一滞。
显然秦巧梅这样还不消停,陆旷宽厚温热的肩膀,让人无意识地想贴紧。
当手脚骑上来的时候,陆旷下意识就想把她甩开。
但最后,听见秦巧梅绵长的呼吸,还是放下了手。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在一个被子里的时候秦巧梅都会粘上来。
更何况这还是在一个被窝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