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人其实是可以坐在车斗边缘的。
但其他人因为要推车,拉车都是靠步行。
陆旷没坐,让秦巧梅坐上去。
他自己则牵着牛车慢慢走。
人太多,速度不算快,他跟得上。
秦巧梅哪里舍得,坐一会就换陆旷。
秋天的风一打就透,秦巧梅把陆旷结婚穿的那一套衣服拿出来让他穿上了。
大半年过去,陆旷原本瘦条的身形变的精壮了不少,这件衣服显的更有型了。
“旷啊,不看你手上的茧子,你哪像个农民啊。”
这种集体活动李江、常富、还有会计是必须要去的。
这话就是常富感慨着说的,“我往你旁边一站,都抬不起头。”
也不怪常富这样夸赞陆旷,陆旷人高,脸好。
因为长期干活或者腿疾让他的后背略微弓着,让他的气质锐减了一点。
但他那张俊朗的脸和坚毅的眼神,又显得百折不挠,把那点气质又弥补了上去。
甚至更加坚毅。
在一堆缩着脖子挡风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显眼。
等等。
他为什么不缩脖子?
常富有些疑惑,转身绕到了陆旷旁边。
这才发现,才发现陆旷外套里面还穿了个高领子的线衣。
“你这是什么领子?”
常富指着陆旷的脖子问,好奇的很。
现在不是没有高领衣服,他们冬天也穿,但陆旷的高领衣服也太高了。
看着差不多都快到下巴了,还是绒的,瞅着就暖和的不行。
“就是高领。”
常富这人也不傻,再细打量了几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然后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秦巧梅,憨笑,“你媳妇儿想的周到。”
陆旷勾着唇笑了,“多谢。”
这个领子是秦巧梅临时找李桂香改的。
秦巧梅她也没多想,就是陆旷脖子够长,就算是高领的衣服也钻风,索性就让李桂香特意用缝纫机改了一下陆旷的线衣。
当个打底衫,不薄不厚,正好现在穿。
常富反正在陆旷旁边,就跟陆旷聊了起来,“你们带干粮了没?咱们到那指不定要排多久的队。”
“带了。”
“带了就行,省着花钱。”
常富乐呵呵的,又接着说了下去,“不过不带不要紧,我跟你说,粮食仓后面的有条街,年年交粮这回,就有人支摊,顺着香味过去,保准不让你们饿着肚子出来。”
“还能这样啊。”秦巧梅接了句。
但一想也是,她们凌晨就开始走,没吃饭的是多数。
交粮又指不定要等多久。
“害,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公社大队特批的这几个临时摊,专门腾出来的一条街,怕咱们父老乡亲饿着。”
“那就不算倒买倒卖了?”
“那还算啥,只让卖自己家做的东西,有民兵连和警察看着呢,谁敢这节骨眼上犯浑啊。”
话正说着,就进了乡里了。
刚进乡就堵人了。
常富也住了口,开始组织大家伙把自己的队里的粮食车护在中间。
“一个队的在一块,别走散了。”
“这得排到啥时候去。”队伍里不乏有第一次跟着粮食车来乡里见世面的,看着眼前人山人海,倒吸了口气,惊疑地问。
陆旷左手护着秦巧梅,右手稳稳拉着缰绳。
“这么多人。”秦巧梅心里做了建设,但显然还是做少了。
乌泱泱的。
破衫褴褛的人有很多,但更多的一众衣着朴素的人风尘仆仆。
他们的衣服没有花哨的颜色,多数都是军绿色,深蓝色,黑色。
一番盛景。
让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老照片。
“你要不要去逛逛。”陆旷看李江拉着常富去粮食仓报到,前面还排着数十个人。
交公粮要先抽检,然后称重,最后还要他们扛到粮食仓里才算完。
这一套流程下来,少说得一个小时。
就算前面排了五个生产队,那也要五个小时。
不去逛逛只能干等。
她和陆旷兜里带干粮了,但常富说的那条街,秦巧梅还真想去逛逛。
看看是什么样子。
“走吧。”秦巧梅拉着陆旷往人群外挤。
跟秦巧梅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顺着人群走就能走到地。
对一个小摊支了锅,买的稀饭。
那大婶见秦巧梅望过来,呲个大牙热情招呼,“妹子,来碗大米汤不,你看这天,多冷,喝碗热乎热乎。
“便宜,贰分钱一碗,”
确实不贵,而且用的是大白米,但就是碗里也没几粒米。
这也是个夫妻摊,一个叫卖,一个在旁边蹲着洗碗。
上一个客人吃过了,过一遍水,就盛给下一个客人。
秦巧梅别过脸,“……不用了。”
真接受不了。
秦巧梅带着陆旷略过了卖粥的摊,一直往里走。
走着走着她就听见一道耳熟的声音。
“卖木耳,卖菌子,卖山货喽!!”
秦巧梅和陆旷顿时停住脚步,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拨开人群向着声源走去。
果然看见了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秦二和那个卖鸡蛋的小姑娘。
他俩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