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回事?”
李江见人进了屋,叼着个烟袋就问。
陆旷皱了皱眉,刚要大不敬地提醒李江可不可以先不抽烟,被秦巧梅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放弃。
转头拿了个凳子,让秦巧梅坐下。
李江气的嗤一声,嘴巴边刚留的两小撮胡子都歪了歪,看起来有点好笑。
“咋的,你媳妇儿是什么大小姐?这么金贵,拉个凳子还得你拉?”
秦巧梅其实也觉得陆旷有点小题大做了,但自家男人,在外边不可能不给他面子吧?
何况还是个长辈。
秦巧梅装作无力气地慢慢扶着凳子坐下,“大队……我最近确实是不舒服。”
“行了,都这样了还能有假?陆旷今天就是急了点。”
陈丽嗔了李江一声,给秦巧梅倒了一碗红糖水,秦巧梅一看里面还有个水煮蛋。
她心下感动,刚道谢,想接过来。
但红糖伴着鸡蛋那股粘腻的甜味飘进鼻子里,突然就有些反胃,捂着嘴就跑到泔水桶旁干呕。
这回李江也不说话了。
秦巧梅这样子看着确实让人不太放心。
陈丽是过来人,难免心思想到了别处,她看了看陆旷,“你媳妇儿是不是……”
陆旷的脸色霎时难看了几度,一阵风一样跟了出去,让陈丽的话都只问到一半。
陈丽其实也不太确定,按理来说,两个人结婚一年,都没个孩子,要是现在真有了,不得算是个喜上眉梢的大事?
怎么着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表现。
陆旷脸色更甚,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
陈丽把红糖蛋拿远点,秦巧梅才缓了口气,她笑笑,“麻烦婶子了,真吃不惯这东西。”
“你这孩子,也是,这东西本来也不是北方的做法,吃不惯也正常。”
陈丽没说什么,把碗递给躲在里屋的李向阳,“吃不吃。”
李向阳看了一眼就偏过头,一点不感兴趣。
“这小崽子,鸡蛋都不吃了。”陈丽把碗递给李江,又转头跟秦巧梅念叨,“向阳自从在你那吃了一次辣的,一直念念不忘,回来就让我煮。”
“我用辣椒给他煮了,又说不是这个味儿,可真难伺候。”
陈丽也坐在炕沿边,“原本想问你咋整的,看你这么难受还是算了。”
前面秦巧梅是装的,后面就是真难受了。
但不闻那个红糖鸡蛋的味道,她就又好了。
“那个简单,婶子,我告诉你放点什么……要放酱油……土豆要煮熟了再下锅煮……”
差不多说完了,李江才又出声,“行了,叫他俩是为了教你做菜?”
“陆旷,你今儿什么意思,仗着有点贡献就打我的脸了?”
“是我不对。”陆旷坦言,让李江顿时一噎,差点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幸好及时吸了一口烟袋。
才语重心长地敲打陆旷,“是个人都得有点毛病,要是没毛病,那个不算是个人了。”
“生产队里也是各种各样的,偷奸耍滑的,爱吃懒做的,老幼病残的,全都有,那为什么咱们生产队还能越做越好?”
这话李江不用陆旷回答,自问自答道,“重点在于人员分配,什么样的人占什么样的萝卜坑,都能找到他们该干的活。”
“巧梅这样的,适合打头阵。”
说到这李江夸了下秦巧梅,然后烟袋点了点,“而你这样的,原先以为你是个有脑子字,知道先思而后行,结果现在……”
李江又嗤了一声,“只适合干活。”
秦巧梅比陆旷有脑子多了。
陈丽也坐在一旁看着俩人没说话。
这俩人都是她跟李江看好的年轻人。
秦巧梅觉得李江说的不对,陆旷不只能干活,还有脑子,他也适合当老板,发号施令。
因为他有计策,凡事不冲动…
说道冲动……
果然李江接下来的语气就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你是不知道凡事不能冲动,冲动是要坏事的。”
尤其是生产队队里的领导人。
凡事都要做一步,看八步才行。
一百多个人头的生计全系在他一个人身上。
“你这个脾性,大家伙要是认为你冲动易怒,不管不顾,你怎么越做越好?”
大伙不信服,一想到他就觉得这个人冲动,凡事想一出做一出,根本不过脑子,那绝对做不成大事,等民主选举的时候,陆旷就没票。
大家不可能想要这样的生产队领导。
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得民心者得天下。
秦巧梅身上有荣誉,陆旷手里有活,两个人还都有文化,踏实干个几年,再为队里做几件有贡献的事,到时候接他的位置,才有胜算。
陆旷抿着唇没说话,秦巧梅也低下头。
只是两个人想的跟李江截然不同。
她和陆旷根本没有想过要在生产队谋个一官半职。
只是李江不知道。
陆旷想直接表态,他没兴趣做这做那,被秦巧梅使了个眼色。
别。
李江看着两个人低着头,有些惆怅地又吸了口烟。
他也不指望这俩人能立马成长起来,年轻总会犯错,这个队后面还会有新的生产队队长,一茬接一茬。
他希望陆旷能有机会接上几年后的那一茬。
“行了。”陈丽见李江说完了,才站起身打圆场,“这俩孩子看这样子也知道错了,罚也罚了,让他们赶紧回去歇着。”
“你瞅瞅巧梅的脸色,煞白。”
陈丽给递话了,秦巧梅识趣地站起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还没吃饭。”
“我送你们。”陈丽要送,秦巧梅把人拦在门口,客气着说,“哪里用婶子送,这么点路。”
——
两个人回家,秦巧梅原本没说什么,正常做饭。
陆旷也正常帮她烧火。
结果没过一会,陆旷就蹦出来一句,“我明儿去妈家,看看把妈接过来,照顾你?”
“我没有经验,怕照顾不好你。”
这回秦巧梅终于没忍住,‘砰’地一声放下锅铲。
扯着陆旷的胳膊把他拎了起来。
“陆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经兮兮的,怀个孕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看李桂香和小李不都好好的?”
“每个人不一样,你今天不就反胃了,而且这时候不稳定,我怕你出事。”
秦巧梅太阳穴突突,气的抱住了膀子。
陆旷根本油盐不进,一直沉浸在,自己以为的怀孕过程中。
她咬牙,“我想了想,我们这段时间其实一直都好好做措施,要是真说是哪次怀上的,那就是大年夜那天。”
前面他们没有做错事(cuoshi),毕竟她一直没让陆旷……(舒服)
是后面陆旷反客为主的时候,才做了错事。
“你肯定没憋住。”秦巧梅下了决断。
漏了一点。
陆旷的脸登时不自然了起来。
“所以。”秦巧梅还没说完呢,她今天非要治治陆旷这个容易应激的毛病。
“孕妇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宝宝也是,毕竟大年夜后面的那三个月,我们动作也不轻。”
甚至是根本不知道,一点顾忌都没有。
崽不还是稳稳地?
秦巧梅眯着眼,问陆旷,“这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