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出痘了?”
“他们说的也是不清不楚,听着好像是上次太子出逗时的衣物不知为何还留在宫里。
那时太子在太皇太后那里养病,用过的衣物后虽都烧了,但是也有遗漏。
太后不知哪里听说小儿夜啼,拿其他孩子旧衣来镇一镇。
一时糊涂忘了这茬,就记得太子爷有些衣裳在柜子里,便拿出来放在六阿哥摇篮里,不幸就染上了。”
兰茵说到这里已快哭出来,嘴唇哆嗦着,心里止不住的埋怨太后糊涂。
“令窈,昨个儿惠嫔说她去太后宫里请安,又看见六阿哥身上的红点,六阿哥岂不是也是……”
翠归脸色一变:“那咱们七阿哥还跟六阿哥玩了一会儿呢,这……”
她一脸焦急的看着令窈,哽咽道,“主子,要不您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令窈见翠归惊慌失措,一把扯住她,强自压下心中惊涛骇浪。
“别慌!先别自己吓自己,惠嫔那边的六阿哥不是还没传出什么消息吗?想来应该没被五阿哥染上。
昨儿个惠嫔说的红点,许就是蚊虫叮咬也未可知啊。”
为今之计她这个做额涅的不能慌,她要是六神无主,慌里慌张,底下的人更不成事。
一面穿衣,一面吩咐翠归:
“眼下太医院估计也乱成一团了,大半怕是聚集在慈宁宫里,他们进进出出的难免身上没沾染什么,没事可不能随便请他们过来。
你先去御茶房找栖芷,跟她说一下,悄声儿的别叫人知晓了,问一问我们要不要备些什么药材。
再叫小双喜去梁九功那里支领些生石灰来,咱们殿内先沿着墙根撒一圈,外面的听宫里安排,进出注意点,这档口别混跑。”
翠归见她头头是道的安排起来,心里也定了神,脆生生哎了一声,疾步下去安排。
令窈深吸口气,携着兰茵转到西次间,乳母嬷嬷已经候在落地罩外,见令窈过来,忙道:
“主子别急,我们都细细查了一遍,七阿哥并无症状,也不发热。”
令窈颔首,挑帘子走进去。见外头都闹哄哄的,这个混世小魔王倒睡得安然,眉毛都不带皱一下。心里万般恋爱,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吩咐乳母嬷嬷:
“这几日你们就都留在昭仁殿,轻易别出去。凡事就怕个万一。
现在就看惠嫔那边的六阿哥情况如何。若是六阿哥不幸也出了痘,那咱们七阿哥……”
她顿了顿,没说这不吉利的话。
“你们千万仔细照看着。”
乳母嬷嬷福身称是。
赏罚分明,自然按部就班,令窈回头叫梅子找几匹料子赏给几位乳母和伺候的嬷嬷。
“这几日饮食清淡些,自己也注意保养,别被风扑着了。”
她话音刚落,小双喜已是利落的取了生石灰来,嘱咐圆子和方子在墙根下撒一圈。随即哈着腰回禀:
“主子,奴才刚才去取生石灰时,正巧碰上梁谙达往咱们这边来。他见到奴才,说他就不过来了,免得身上带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殿。
梁谙达让奴才转告主子,说主子爷一早起来就知道了慈宁宫的事,心里也是着急万分,但早朝在前,不得不去。
主子爷特意叮嘱,让主子您千万待在昭仁殿,不要随意出去了。一应的吃食用度,都会派人按时送到龙光门前,咱们的人仔细查验后再接进来。
主子爷还说让主子仔细看护好七阿哥,若是……若是真有个万一,凭此牌可直请太医,无人敢怠慢拖延。”
小双喜说着递了牌子,令窈接到手里一看是玄烨日常携带的令牌。
见牌如人,这是怕太医院紧着慈宁宫怠慢了自己,若是小七真有个万一,就耽误了,令窈心里感念不已,思及此前的冷脸已是有几分愧疚。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几个也听着,这几日没有要紧事,也都别出昭仁殿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厨娘呢?宋厨娘和打下手的太监今日可进来了?”
小双喜点头回道:“回主子,宋厨娘和小林子他们一早还没进殿呢。梁谙达也吩咐了,让他们暂时别进来了。
咱们昭仁殿膳食,一应都跟着乾清宫走。主子爷那边查验得格外细致,又重重把关,这样咱们也能更放心些。”
玄烨安排事情自是周全,细微小事都想到了。令窈回头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儿子,长叹口气。
阿哥出痘这事不是宫里头一遭,现有的章程可依,但那看似按部就班之下是一个个架在火上烤的为母之心。
佟贵妃听了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勒令景仁宫人都不许出去,便是往来回事也是隔着门帘子报。
四阿哥乳母嬷嬷们单独在一屋,早早隔开了。这皇子来的不易,她不能马虎大意,可得护好了。
历经几个孩子夭折的荣嫔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虽然亲儿子三阿哥养在宫外尚还安全,但身边还有个公主,少不得提心吊胆,窝在钟粹宫不出来。
至于惠嫔那是心如油煎,两头担心,想看护大阿哥吧,又怕六阿哥染上,对于自己早不勤快晚不孝心偏偏挑那时候去给太后请安,还偏偏抱着六阿哥去的,悔的她肠子都青了。
她算是从有疫之地出来的,万万不能再传给大阿哥,大阿哥那是她亲儿子,她少不得比六阿哥思虑的更多。
偏生六阿哥多病多灾,自小身子骨就不好,这要是染上痘症没了,那她麻烦可就大了。
惠嫔在延禧宫里唉声叹气,眼巴巴看着六阿哥,一刻也不敢松懈,伺候的乳母嬷嬷们更是提心吊胆,这位主儿那可是她们的前程啊。
至于刚出月子的卫常在,正愁要和八阿哥分离,没成想出了这事,一时间耽搁了,一想到儿子要在自己身边多留几天心里没由来的开心。
她一直坐月子也不出去闲逛,自然不怕沾染上什么,和和美美的在承乾宫偏殿照顾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