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内,空气污浊而凝滞。只有帆布下林汐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以及林未自己压抑到极致的心跳声。
船舱外的世界已然苏醒。脚步声、吆喝声、金属碰撞声、帆索拉扯声……各种噪音透过薄薄的舱壁传来,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未紧绷的神经。每一次靠近储藏室的脚步声,都让她握紧竹杖,肌肉绷紧,准备暴起发难。
幸运的是,这个堆放杂物的储藏室似乎并不常有人来,暂时成了风暴眼中微不足道的平静点。
但林未知道,这种平静极其脆弱。随时可能有人进来取东西,或者进行例行检查。必须尽快利用“青鸟”补给船这个机会!
她仔细回忆着那本值班日志上的信息:巳时三刻(约上午十点)对接,接收特殊药品和密令。
特殊药品……或许对母亲的伤势有奇效?密令……很可能关乎“瞑目”或宫中接下来的行动,价值巨大!
风险与机遇并存。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近对接过程,并窃取药品和密令?
硬抢是下下策,等同于自杀。只能智取,利用混乱,或者……伪装。
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她需要一件东西——一套船上人员的衣服,最好是级别较低、不易引人注意的,比如……运送补给的水手或者低级杂役的服装。
时间紧迫,必须在天亮后、人员活动更加频繁之前弄到!
她小心翼翼地将储藏室的门推开一条缝隙,向外窥探。通道内暂时无人。她如同影子般溜了出去,凭借着过人的听觉和直觉,避开主要通道,向着水手居住的底层舱室摸去。
底层舱室环境更加嘈杂拥挤,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劣质烟草的味道。她找到一个无人的、堆放废弃杂物的角落,耐心等待。
机会很快到来。一个身材与她相仿、穿着脏兮兮杂役服的年轻水手,骂骂咧咧地抱着一个装满脏衣服的木桶,走向通往甲板的舷梯,似乎要去清洗。
林未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在舷梯下方一个昏暗的拐角,当那水手放下木桶,弯腰系鞋带的瞬间——
林未如同猎豹般扑出!手刀精准地劈在其后颈!
水手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
林未迅速将其拖入角落阴影,利落地剥下他的外衣和帽子,套在自己身上。衣服有些宽大,沾着油污和鱼腥味,但正好能掩饰身形。她又从医疗包里拿出一些药膏,胡乱在脸上抹了抹,遮住过于苍白的肤色和清秀的轮廓。
做完这一切,她将昏迷的水手塞进一堆废弃缆绳后面,然后抱起那个脏衣服木桶,压低帽檐,混入了通往甲板的人流中。
甲板上阳光刺眼,海风凛冽。巨大的“苍龙号”正在破浪前行,水手们各司其职,一片忙碌。没有人注意这个低着头、抱着木桶的“小杂役”。
林未一边模仿着其他杂役的动作,慢吞吞地走向洗衣区,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视整个甲板,寻找着适合观察补给船对接的位置。
船尾楼附近,靠近右舷的地方,已经有几名军官模样的人在等候,旁边还站着一名佩戴邪眼徽记的瞑目使者!那里应该就是对接区域!
她不动声色地挪到洗衣区附近一个堆放清洁工具的角落,这里既能观察到对接区域,又不太引人注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巳时将至,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逐渐变大,正是一艘悬挂着奇异青鸟旗帜的中型补给船——“青鸟”号。
两船缓缓靠近,水手们抛出缆绳,进行对接。过程井然有序。
林未的心提了起来,关键的时刻到了!
“青鸟”号搭上跳板,几名船员抬着几个密封的箱子上船,为首的是一名穿着青色劲装、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他手中捧着一个尺许长的、用金线密封的黑色金属筒!
那应该就是密令筒和特殊药品!
军官和瞑目使者迎了上去,双方低声交谈着。
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林未必须靠近!
她深吸一口气,抱起旁边一个装满抹布的水桶,低着头,装作要去擦拭右舷栏杆的样子,慢慢向对接区域靠近。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
她已经能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青鸟’使者辛苦,药品清点无误……”这是“苍龙号”军官的声音。
“……密令在此,需即刻呈送指挥使大人亲启,事关‘海眼’后续及……‘钥匙’搜寻事宜……”那青鸟使者语气严肃。
钥匙!他们果然还在搜寻自己!
林未心脏狂跳,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手中的抹布机械地擦拭着栏杆。
就在青鸟使者将密令筒递给瞑目使者的瞬间——
异变陡生!
“呜——!!!”
一声凄厉无比的、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尖锐嘶鸣,猛地从远方的海面上炸响!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愤怒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
紧接着,整个海面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天空瞬间暗了下来,乌云汇聚,电闪雷鸣!
“怎么回事?!”
“是海兽!巨型海兽!”
“警戒!全员警戒!”
甲板上瞬间大乱!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冲向船舷眺望!
就连那青鸟使者和瞑目使者也被吸引了注意力,递送密令筒的动作下意识地一顿!
就是现在!
林未眼中精光爆射!她猛地将手中的水桶向前一泼!混着脏抹布的污水劈头盖脸地洒向那几名军官和使者!
“啊!我的眼睛!”
“混蛋!哪个不长眼的!”
趁着一片混乱和惊呼,林未如同鬼魅般贴近,手指如电,在那青鸟使者因受惊而稍稍松手的瞬间,一把夺过了那个黑色密令筒!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从旁边打开的药品箱中抓了几个贴着特殊标签的药瓶,塞入怀中!
得手!
她毫不停留,身体向后急退,混入惊慌失措的人群中!
“密令!密令被抢了!”青鸟使者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惊怒的咆哮!
“抓住他!那个杂役!”瞑目使者亦厉声尖叫,指向林未消失的方向!
整个甲板彻底炸锅!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般开始搜索!
而此刻,远方那引发骚动的恐怖存在,似乎更加暴怒了!一道巨大的、如同山峦般的黑影,裹挟着毁灭性的气息,正朝着“苍龙号”和“青鸟”号的方向,高速冲来!
真正的灭顶之灾,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