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带着明显划清界限意味的短信发出去后,手机彻底沉寂了。
没有立刻的质问,没有冰冷的回复,什么都没有。
这种沉默,反而比任何回应都更让林潇南感到不安。她几乎能想象出手机那头,韩彻看到短信时骤然冷下的脸色和抿紧的唇线。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关注手机,把那个塞满了点心和衣物的纸箱,以及那个沉甸甸的保温桶,一起塞进了衣柜最深处,眼不见心不烦。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份过于沉重和混乱的“好意”暂时封存。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她照常上课,去做那份离家教不算近但让她心安的兼职,挤公交车,吃食堂。试图将生活拉回原来的、简单的轨道。
那个黑色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那个熟悉的号码也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
他好像真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连同那些强势的照顾、突如其来的吻和令人无措的告白,都像一场被按了暂停键的梦。
只有夜深人静时,看着衣柜那条紧闭的缝隙,心里才会泛起细密而尖锐的酸涩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
第三天是周六。林潇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东西还回去。
她不能收。无论是以何种名义,这种不清不楚的“馈赠”都让她无法安心。
她将纸箱重新封好,又把保温桶仔细洗干净擦干。两样东西提在手里,沉甸甸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坐上通往城郊的公交车,窗外的景物逐渐变得熟悉。越靠近支队,她的心跳就越快,手心也沁出了细密的汗。
她没告诉他她要来。她不知道他在不在,只是想把这些东西交给值班室的人转交,或者干脆放在门口。
到了支队门口,她深吸一口气,走向站岗的哨兵。
“您好,我想……”她话还没说完,哨兵似乎认出了她,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了严肃。
“林同志是吧?请稍等。”哨兵拿起内部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林潇南心里一紧。她没想到哨兵会直接通报。
没过几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办公楼里快步走了出来——是周干事。
“林同学?你怎么来了?”周干事看到她,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目光落在她手里提着的东西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来找韩队?真不巧,他出任务去了,一早就走了。”
出任务?
林潇南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又是任务……那种熟悉的、为他担忧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我不是……我只是来还点东西。”她连忙解释,把手里的纸箱和保温桶递过去,“这个,还有这个,麻烦您转交给韩教官,可以吗?”
周干事看着那两样东西,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他没有接,而是摆了摆手:“哎呀,这东西我可不敢乱转交。韩队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特意交代给你东西,我要是给退回去,他回来非得拆了我不可!”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带着点劝说的意味:“林同学,韩队那人就是那样,嘴硬心软,不会表达。但他对你是真的上心。这东西你就安心收着吧,不然他回来肯定更闹心。”
林潇南僵在原地,递出去的东西收回来不是,放下也不是,尴尬得满脸通红。
周干事看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这样吧,东西你先拿回去。等韩队回来了,你自己亲自还给他,怎么样?我这……真做不了主。”
亲自还给他?
林潇南想到要当面把这些东西推还给他,想到他可能出现的冷脸和怒意,心里就一阵发怵。
但周干事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强求。
最终,她只能提着这堆“烫手山芋”,再一次无功而返。
回去的公交车上,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和迷茫。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觉得格外疲惫。她和他的关系,就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他强塞,她拒绝,他更强势地塞,她更无力地拒绝……周而复始,看不到出口。
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
室友们都不在,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她懒得开灯,把手里沉甸甸的东西随手放在书桌旁,把自己摔进椅子里,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发呆。
累。从心到身的累。
就在她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去想的时候——
“叩叩叩。”
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潇南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弹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室友应该都有钥匙。
“谁啊?”她走到门后,警惕地问。
门外沉默了一瞬。
然后,一个低沉熟悉的、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穿透门板,清晰地撞进她的耳膜:
“我。”
只有一个字。
林潇南的心脏像是被这个字猛地攥紧,瞬间停止了跳动。
韩彻?!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出任务去了吗?
巨大的震惊和恐慌让她僵在原地,手脚冰凉,一时忘了反应。
“开门。”门外的人似乎耗尽了耐心,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风尘仆仆的沙哑。
林潇南的手指颤抖着,下意识地摸向门把手,却在触碰到冰冷金属的瞬间,又猛地缩了回来。
不能开。
开了门,说什么?做什么?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门外的韩彻似乎失去了耐心。
林潇南听到极轻的一声“咔嚓”响,像是金属细丝拨动锁舌的声音——对于他那种人来说,这种简单的宿舍门锁形同虚设。
然后,没等她反应过来,宿舍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隙。
走廊的光线漏进来,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却带着浓浓疲惫的身影。
韩彻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出警后的作战服,肩头和手臂沾染着不知是灰尘还是水渍的深色痕迹,脸上带着烟熏火燎后的疲惫,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但他那双黑眸,却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得惊人,一下子精准地锁定了僵在门后的她。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下移,落在了她书桌旁那个原封不动的纸箱和保温桶上。
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空气凝固了。
他推开门,一步跨了进来。
带着一身冰冷的夜气和硝烟尘埃的味道,强势地侵入了这片属于她的私密空间。
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隔绝在外。
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他的沉重,带着疲惫和压抑的怒意。
她的急促,充满了惊慌和无处可逃的恐惧。
“林潇南。”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砸在死寂的空气里。
“老子拼死拼活回来,不是来看你跟我划清界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