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始计时。”
韩彻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枷锁，瞬间套在了林潇南的心上。五分钟，解释那封莫名其妙的匿名信和她冲动之下的黑名单？
夜风似乎都停滞了，周遭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以及她胸腔里那颗快要失控的心脏。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解释？她拿什么解释？她连那封信里写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恼火，“我不知道那封信写了什么！你让我解释什么？”
韩彻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沉静，仿佛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那目光像探照灯，让她无所遁形。
时间的流逝仿佛有了声音，滴答作响，催逼着她。
紧张和一种被冤枉的气闷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颊也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她下意识地别开脸，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注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的对峙中，韩彻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低，几乎微不可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湖，瞬间打破了紧绷的气氛。
林潇南愕然地转回头看他。
只见韩彻原本紧绷冷硬的下颌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他的目光不再盯着她的眼睛，而是缓缓下移，落在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脖颈上。
他的视线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玩味的打量，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仔细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物品。
然后，他忽然向前倾身，拉近本就极近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奇怪的、近乎调侃的语调：
“啧，变白了。”
“……”
林潇南彻底愣住，大脑一时没处理过来这跳跃的话题。
什么？
韩彻的指尖隔空，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但最终没有真的触碰到，只是虚虚地比划了一下。
“军训的时候，”他继续说着，声音里那点玩味更加明显，“一片黑漆漆的，就看见眼睛亮得出奇，还有……牙挺白。”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对比。
“现在倒是白回来了点。”他得出结论，语气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别的什么。
林潇南的脸颊“轰”一下，彻底烧了起来，比刚才更烫，更厉害！
他……他在说什么鬼话！
军训时黑漆漆的？所以他当时那些挑剔和“特别关照”，是因为她黑得他只能看见她的牙白吗？！这算什么理由！
而且，现在这种时候，是讨论她黑还是白的时候吗？！
那五分钟的倒计时还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韩彻！”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忘了称呼教官，声音里带着被戏弄的羞愤，“你的五分钟就是用来跟我说这个的？！”
看着她炸毛的样子，韩彻眼底那点微不可察的笑意似乎深了一些。他直回身体，重新拉开了些许距离，但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
“还有三分钟。”他抬了抬下巴，提醒她时间，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掌控一切的调子，“继续你的解释。”
解释？经过他刚才那番打岔，她原本那点委屈和气闷都被搅和成了乱七八糟的羞窘和混乱，哪里还组织得起语言！
她瞪着他，胸口起伏，半晌，憋出一句：“……没什么好解释的！信不是我写的，黑名单……就是手滑！”
破罐子破摔。
韩彻盯着她，看了她几秒。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微微气喘的样子，还有那双因为羞恼而格外明亮的眼睛。
他忽然又向前一步。
这一次，距离比刚才更近。
林潇南甚至能数清他低垂的眼睫。那股强烈的、带着烟草和皂荚味的气息再次将她严密地包裹起来。
他抬起手。
林潇南下意识地闭上眼，缩了一下脖子。
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落下。
他的手指只是在快要碰到她脸颊时，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然后转而用指节，非常轻、非常快地，蹭了一下她耳垂下方的皮肤。
那里，是迷彩服领口曾经摩擦得最厉害、晒得最黑的地方，如今新生的皮肤确实比其他地方更白嫩一些。
一点粗糙的温热，一触即分。
快得像一个错觉。
林潇南猛地睁开眼，捂住耳朵，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韩彻已经收回了手，指节微微蜷缩，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近乎轻佻的动作只是她的幻觉。
“证据。”他看着她，黑眸深不见底，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是白了不少。”
林潇南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
五分钟到了。
还是没解释清楚。
但她好像……已经忘了要解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