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青光流转,不染纤尘。
倒在地上,蜷缩如虾米,只剩半条命的金无银,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隔空御物,不,那不是简单的御物!
那是……飞剑!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看见那个青袍道人提着剑,缓步向他走来。
一步。
又一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
那人身上明明没有半分法力波动,可金无银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要杀我!
这个念头,疯狂地在他脑中尖叫。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金无银也顾不得断裂的骨头,勉力撑起上半身,膝行在地,朝着陈玄的方向,涕泪横流地磕头。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前辈,罪该万死!”
“小的愿献上全部身家,只求前辈饶我一条狗命!”
他把头磕得砰砰作响,额头很快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陈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走到了金无银的面前。
金无银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浑身抖如筛糠。
然而,陈玄的目光,却根本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他径直走了过去。
走到了林黛玉与苏沫的面前。
在苏沫那错愕不解的目光中,陈玄将手中的淬月剑,递到了林黛玉的面前。
“拿着。”
林黛玉依言接过了剑。
剑柄入手,带着一丝熟悉的冰凉。
也就在这时。
陈玄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吓傻了的淫贼,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你若能赢她,便可离去。”
此言一出,林间一片死寂。
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苏沫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这个妹妹……去跟这个凶人搏杀?
赢了,就放他走?
这位前辈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过是炼精化气的修为,方才那一击,想必已是倾尽全力,甚至可能只是仗着法器之利。
而这金无银,是炼气化神中期的修士,即便身受重伤,也绝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修士能对付的!
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金无银也愣住了。
他抬起那张又是血又是泥又是眼泪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玄,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手握长剑,身形纤弱的少女。
狂喜,如同野草,瞬间在他死寂的心中疯狂滋生。
他不知道这位高人打的什么主意。
羞辱自己?
还是拿自己给他的小徒弟练手?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条生路!
只要拖下去,拖到大哥和二哥回来,他就得救了!
他挣扎着,用那柄充作兵器的铁扇撑着地,一点点站了起来。
胸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由恐惧,转为了一丝狰狞的希冀。
“前辈……此话当真?”
陈玄没有回答。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林黛玉此刻,也终于明白了陈玄的意图。
师兄……这是在拿这个恶人,给自己当磨刀石。
他不是在开玩笑。
一种莫名的跃跃欲试在胸膛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那股山林间混杂着血腥与草木清香的气息,让她纷乱的心神,奇迹般地镇定了下来。
她上前一步,站到了苏沫的身前。
少女素白的衣裙上,还沾着方才为了救人而溅上的泥点。
那张清丽绝俗的脸上,血色褪尽,却再无一丝柔弱。
她单手掐了一个剑诀。
嗡——
一声轻鸣。
她手中的淬月剑,竟缓缓脱手,悬浮在了她的身侧。
泛着寒光的剑尖,遥遥指向对面那个挣扎着站起来的凶人。
这一幕,让原本心存侥幸的金无银,脸色骤变。
也让一旁担忧不已的苏沫,惊得捂住了嘴。
飞剑!
真正的御剑术!
金无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这才明白,方才那一道穿透大树的青色流光,根本不是什么法器投掷,而是真正的飞剑!
修真界中,用剑的修士多如牛毛,而所谓的飞剑,大多不过是将剑器炼制得锋利些,能简单地用法力催动,飞射伤人罢了,那与扔石头无异。
真正的剑修,凤毛麟角。
那是能将一柄飞剑炼化成本命法器,如臂使指,心念所动,剑之所至,千里之外可取人首级的存在!
飞剑,是他们神魂的延伸!
难怪!
难怪这个看起来修为低微的小丫头,敢站出来挑战自己!
剑修的杀伐之力,冠绝同阶,越级挑战,也并非不可能!
金无银脸上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狠戾。
他手中的铁扇“唰”地一声展开,扇骨边缘,弹出薄而锋利的刀刃,在日光下闪着森森寒光。
他死死盯着林黛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
“仙子,请多指教。”
林黛玉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身侧悬浮的淬月剑剑身。
剑身冰冷,却仿佛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跳。
她深吸一口气。
她抬起手,纤长的食指与中指并拢,遥遥指向对面那个挣扎着站起来的凶人。
一个字,从她唇间轻轻吐出。
“去。”
嗡——!
淬月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撕裂空气,朝着金无银的胸口直射而去!
这一剑,快得惊人!
金无银瞳孔猛缩,求生的本能让他忘记了胸口的剧痛,强行扭动腰身,一个狼狈至极的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嗤!
青色剑光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飞过,凌厉的剑气,直接在他背上划开了一道血口。
“呃啊!”
金无银闷哼一声,新伤旧痛叠加,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可他根本来不及喘息。
那道青色流光在空中划过一个生涩却坚决的弧线,掉转剑头,再次向他袭来!
林黛玉的脸色,愈发苍白。
御使飞剑,对法力的消耗远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仅仅是这来回一击,她便感觉丹田气海中的法力,像是开了闸的河水,奔涌而出。
但她只是咬紧了下唇,将所有的心神,都牢牢系在那一柄飞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