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心思深沉的韩遂,成宜更喜欢和马超打交道。既然马超有了降意,他也不想负隅顽抗了。
在城上看到袁熙的军阵时,他就非常清楚,他们不是袁熙的对手,守不住蒲坂。
既然智如贾诩、勇似马超都降了,袁熙又肯信任他们,重用他们,何必再战?
和成宜取得一致意见后,马超随即派出使者,前往袁熙的大营,和袁熙商量具体的投降事宜,并提出了一系列的条件。
袁熙基本上照单全收,满足了马超和成宜的全部要求。
他只有一个要求:马超、成宜迅速渡河,抢占华阴、郑县,切断韩遂的退路。
我能提供的官位、爵位有限,凉州能保留军队的将领数量也有限,你们要想达到目标,就必须帮我干掉韩遂。否则,答应你们的条件就要分一部分给韩遂了。
马超、成宜听完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组织渡河。
袁熙随即接管了蒲坂城,并派张辽、徐晃到大河对面建立阵地,迎战随时可能出现的凉州军。
安顿好一切后,袁熙在贾诩、郭嘉的陪同下,来到了上游的壶口。
站在岸边,看着浑浊的河水怒吼着奔涌而下,袁熙心襟动摇,两腿发软,只想逃离。
但是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恐惧,免得被贾诩、郭嘉看轻。
贾诩打量着脸色发白,却依然强作镇静的袁熙,无声地笑了。“君侯,面对危险,恐惧是人的本能。但危险也是机会,只有克制了恐惧,保持冷静,才能发现机会,抓住机会,继而破敌。”
袁熙缓缓点头,却没说话。
贾诩的话说得没错,但是这个道理很空,如果没有自己的领悟是无法应用的。贾诩不会告诉他怎么用,郭嘉也不会,这需要他自己用心。
对他来说,当前的危险又是什么呢?
看似是凉州人,但显然不是凉州人。
袁熙深吸一口气,河水的咆哮渐渐淡去,水流似乎也慢了下来,一朵朵浪花清晰可见,又转瞬即逝。
——
“你说什么?”袁尚抬起头,看着信使,神情愕然。
信使再次躬身施礼。“镇北将军与马超阵前决斗,不分胜负,马超因此折服,已经归降。具体的……”信使指了指袁尚手中的书札,不敢再往下说了。
他已经看出袁尚并不为袁熙感到高兴,反倒有些生气。
袁尚低头,看了一眼书札,又挥了挥手,命人带信使去休息,再请审配来。
他迅速将书札看了一遍,然后嘴角抽了抽,神情也有些扭曲起来。
眼下这个形势,是他完全没想到的。袁熙不仅夺取了蒲坂,而且兵不血刃。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事,袁熙居然在阵前和马超决斗三合,不分胜负。
这可能吗?他又不是张飞那样虎熊之将,怎么可能接得住马超的三合。
假的,一定是假的。
过了一会儿,审配进来了,见袁尚神色不对,立刻挥手,将所有的亲卫、侍从都赶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二人在帐中。
“使君,怎么了?”
“你看看就知道了。”袁尚将书札甩进审配怀中。
审配皱了皱眉,心情有些不悦,强忍着看着书札,长出一口气,笑道:“就因为这?”
袁尚不解地看着审配。“治中不觉得可疑?”
“当然可疑,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可疑。”审配将书札放在案上,淡淡地说道:“大将军英明睿智,你担心他看不出?”
袁尚微怔,随即转怒为喜。“对啊,大将军肯定看得出,到时候……”
“但大将军不会说破。”
“?”袁尚不解地看着审配,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大将军需要一场兵不血刃,望风归降的战斗。”
袁尚眨眨眼睛,总算明白了审配的意思,随即又有些愤怒。“那大将军就看着他伙同凉州人弄虚作假?”
“只要能拿下关中,是真是假,又有何区别?”审配暗自叹息,颇感无力。袁尚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喜怒无常,搞不清重点。
你如果连袁熙都斗不过,还怎么和袁谭斗?
“大将军现在要的是尽快拿下关中,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镇北将军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不介意和凉州人妥协,接受马超的投降。现在,韩遂后路断绝,进退失据,使君应该派人去劝降,然后迅速进驻关中,拿下首功。”
袁尚沉吟不决。“韩遂会向我投降吗?”
“会的,只要使君付出足够的诚意。”
“什么样的诚意才是足够?”
“京兆尹,并以其子婿为骑将。那六千胡骑可以交给他们指挥,不用再劳烦刘备、张飞。使君,我冀州步卒横行天下,骑兵却不够强,更缺少能够独当一面的骑将。韩遂纵横凉州多年,麾下一定不缺骑将,请他推荐几个,付以重任,岂不两全其美。”
“凉州人反复无常,可信吗?”
审配终于忍不住了,厉声道:“使君,当务之急是拿下关中,凉州人是否反复是将来的事。如今天下归袁,你觉得韩遂还敢造反不行?如果造反,就顺势灭了他。没有潼关天险,他是我冀州军的对手吗?”
见审配发怒了,袁尚气短,不敢再说什么,随即接受了审配的建议。
审配请来卑湛,写劝降书。
卑湛提笔在手,扬扬洒洒,写了一篇劝降书,递给审配。“治中,你看看能用否?如有不妥之外,我现在就改。”
审配看了一遍,赞不绝口。“卑君好文采,一个字也不用改。书到潼关,保证韩遂拜服,束手来降。”
卑湛抚着胡须笑了笑。
审配将劝降书递给袁尚,袁尚看完,暗自皱眉。这卑湛的学问是好,就是有些迂腐,通篇都是圣人经义,能劝降成功吗?
可是审配已经夸赞在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顺着审配的口风夸了卑湛几句,却没有立刻安排人送走,表示自己想多欣赏一会儿。
卑湛也没多想,起身告辞。
审配似笑非笑地看着袁尚。“使君觉得不行?”
“我觉得不行。”袁尚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这卑湛的经学很好,却不是一个好的说客。这样的劝降书能有什么用?”
审配笑出声来。“使君,能劝降韩遂的从来不是劝降书,而是利益。请卑湛写这封劝降书,只是分他一点功劳罢了。使君别忘了,他可是张儁乂的同乡。”
袁尚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