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曜三年,大武风调雨顺,昔日干旱踪迹全无。
君元辰登基后休养生息,减免各地徭役赋税,农户田垄青青,市井商铺林立,
百姓安居乐业,街头巷尾再闻孩童嬉闹,一派国泰民安之景。
谁知西部大草原,战事再起。
两年前西箫王病重,独子契定王子看似草包,实则暗藏城府。
他先暗中釜底抽薪,架空契荡公主权力,
又收买其亲信下毒毁她武道修为,更放火烧营欲灭口。
契荡公主侥幸逃生,却被大火毁了面容,而契定则借此上位,成了西箫新王。
这大草原上小国、部落数不胜数,最强悍的便是西箫、西阮、西埙、西瑟、西鼙、西笳六国。
西箫本与大武是同盟,可新王听说大武皇帝年幼,
又受西阮君王慕容春挑拨,随便找了个理由,
还以让大武皇帝送大长公主和亲为由,撕毁联盟,起兵侵犯大武!
消息传到大武江湖,各地侠客、门派弟子先炸了锅,
大武休养生息三年,百姓刚过上安稳日子,
西箫说翻脸就翻脸,还要逼送大长公主,这口气谁咽得下!
最先坐不住的是花衣帮那群叫花子。这几年大武日子好了,
沿街讨饭的人少了,花衣帮弟子也跟着能吃上热乎饭,心里早把大武当成了家。
大叫花子麻爷往破庙石台上一坐,烟杆往地上一磕:
“西箫兔崽子敢欺负到咱家门口,还想抢公主?”
“老子带你们去守边关,让他们知道叫花子也有骨气!”
一呼百应,数万名穿着打补丁花衣的叫花子扛着木棍、背着竹篓,
浩浩荡荡往西边赶,连路过的农户都主动给他们塞干粮。
街头茶馆里,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拍桌而起,把腰间朴刀往肩上一扛:
“老子当年受过大武恩惠,如今国难当头,岂能躲着!”
说着就往城外走,身后立马跟了十几个年轻小伙。
一时间,大武通往西域的官道上,或单枪匹马的侠客,
或三五成群的江湖人,还有花衣帮那支一眼望不到头的叫花子队伍,络绎不绝。
他们没穿盔甲,没带粮草,只凭着一腔热血往西去,
这场江湖人与草原铁骑的交锋,就这么热热闹闹地拉开了序幕。
当然了,这些事和李子游没啥太大的关系。
此刻的他正躺在院里的枣树下,竹椅上铺着自己改的粗布软垫,晒着暖烘烘的太阳,
当年被他砍掉的枣树,竟又冒出了新芽。
这树早前受他体内灵气滋养,生命力本就极强,
没几日就又长高了起来。
李老三家的木匠铺近来也忙得脚不沾地,
村里村外订家具的人排着队,可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闲时的小点缀。
“爹爹,你讲的故事还没、没讲完呢!”
正晒着太阳,今年六岁的李家兴迈着小短腿颠颠跑过来,
肉乎乎的小手攥着李子游的竹椅扶手轻轻晃,
圆溜溜的眼睛弯成小月牙,说话还带着点奶声奶气的拖腔。
他仰着小脸,鼻尖蹭了蹭李子游的袖子,软乎乎地撒娇道:
“就是那个、那个猪八戒~兴兴还想听他后来咋样了~”
李子游眼底漾开笑意,伸手把小家伙捞到腿上,指尖刮了刮他泛着红晕的小脸蛋:
“急什么?这就给我们兴兴接着讲。”
“话说那猪八戒在高老庄,天天被高翠兰她爹催着干活,挑水挑得肩膀都红了,劈柴劈得手都酸了。”
“这天刚坐下歇口气,就见天上飘来个穿花衣裳的仙女,笑着跟他说玉帝要请他回去当‘天蓬元帅’!”
李家兴听得小身子往前凑了凑,肉手紧紧抓着李子游的衣襟,奶声奶气地追问:
“那、那猪八戒去了吗?他不跟高大小姐好了呀?”
“他呀,”
李子游故意学起猪八戒的憨声,还皱着鼻子拱了拱:
“把九齿钉耙往地上一摔,嚷嚷着‘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这苦日子谁爱过谁过,俺老猪不干了!’
说完扭头就跟仙女走了,把高老庄的人都看傻啦!”
李家兴“咯咯”笑起来,小脑袋往李子游怀里蹭了蹭,软乎乎的头发扫过李子游的下巴。
李子游正想笑着揉揉他的头,院门口忽然传来“轱辘轱辘”的马车声,紧接着是车夫勒马的吆喝。
他抬眼望去,一辆半旧的马车停在院外,车帘掀开,
下来个花甲老人——满头白发梳得齐整,却掩不住鬓角的风霜,
青色绸缎褂子洗得有些发白,佝偻着腰,手里还拄着根开裂的木杖。
老人一进院,目光就锁在李子游身上,先是愣了愣,随即快步上前,
没等李子游起身,“哐当”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石子上发出闷响。
“小道长……不,活神仙!老奴王福,给您赔罪来了!”
王福声音发颤,花白的胡须都在抖,双手撑着地面想磕头,却被李子游伸手扶住。
李子游看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愣了片刻才想起:
这不是十八年前,乡镇上王家来请他做伴读的那个管家吗?
他把李家兴放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伸手搀起王福:
“起来吧,地上凉,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贫道早忘了那茬,你何必如此?”
王福被扶起来时,眼眶已经红了,颤巍巍地拍着身上的泥土,声音带着哭腔:
“活神仙宽宏大量,可老奴这些年心里一直不安!”
“当年是老奴眼拙,瞧不上您这乡野孩童,还说过难听的话。”
“如今……如今王家遭了难,也只有您能救了!”
李子游眉头微挑,给旁边正揪着衣角玩的李家兴递了个“乖乖坐着”的眼神,才问道:
“王家出什么事了?”
王福叹了口气,往门槛上坐了坐,才慢慢说起:
“是我家大少爷,就是当年想请您做伴读的那位。”
“这些年他一直不忘赶考,可次次都落榜,老爷急得满嘴燎泡,劝他别考了,他偏不。”
“半年前,他说要找个清静地方读书,就搬去了镇外的别院,还说谁都别打扰他。”
“一开始倒还好,送饭的仆役说,大少爷每天都在书房看书到深夜。”
“可上个月开始,仆役去送饭,总听见书房里有女子说话的声音,扒着窗缝一看。”
“哪是什么女子,竟是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正蹲在书桌上跟大少爷说话!”
“那狐狸通人性得很,还会用爪子翻书呢!”
李家兴听得小嘴微张,下意识往李子游身边挪了挪,小手紧紧攥住李子游的裤腿:
“爹爹,狐狸会说话?是不是跟故事里的一样呀?”
王福咽了口唾沫,声音又低了些:
“比故事里还邪门!”
“仆役吓得赶紧回府报信,老爷气得亲自带了人去别院抓狐狸。”
“可推开门一看,哪还有狐狸的影子?”
“倒是书房里站着个二八少女,穿一身水红裙,模样生得极美。”
“就是……就是头顶竖着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身后还拖着三条蓬松的尾巴!”
“那少女见了老爷,也不害怕,笑着说‘我与王公子情投意合,你们别来搅扰’。”
“大少爷还护着她,说谁要是伤了她,他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王福说着,急得直拍大腿,
“老爷又气又怕,找了好几个道士来驱邪,可那些人要么被狐狸尾巴抽出门,要么吓得连夜跑了。”
“老奴这才想起活神仙您,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家大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