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和万叶离开后,冰窟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寒风穿过缝隙的呜咽。
那枚新生的神之眼带来的暖意似乎也随着主人的离去而迅速消散,寒意重新聚拢,像冰冷的潮水般浸透骨髓。
我蹲在昏迷的男人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依旧微弱,但还算平稳。
男人眼睛还没睁开,第一句话就是:“好香啊……”
我舀了一勺肉汤,凑到他的唇边,“喝。”
男人依旧没睁眼,但他先张开了嘴。
喂了几勺,刚想给他吃点肉,他又睡了过去。
不过,听到他的鼻鼾声倒是放心了。
刚才情况紧急,只顾着为香菱高兴了。
朋友获得了神的认可,拥有了实现梦想的钥匙,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我由衷地替她开心。
可是……
我低头看着香菱的这枚神之眼。
是哪里不够呢?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靠坐在冰冷的岩壁旁,开始数手指,估算时间。
外面过去多久了?
比赛开始了吗?
万叶他们顺利吗?
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而清晰,每一秒都像是踩着心跳的鼓点。
就在这时,一阵并非来自头顶洞口的声音,从冰窟更深处的某个方向传来。
像是某种摩擦声,又夹杂着模糊的非人的低语。
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眼下,唯一的武器就是身边这个昏迷猎人手边的弓箭。
我小心地取下他的长弓,入手沉甸甸的,弓身打磨得光滑,看得出主人很爱惜。
箭袋里还有不少箭矢,箭簇闪着寒光。
我握紧弓,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循着那声音,蹑手蹑脚地朝冰窟深处摸去。
穿过一段狭窄的甬道,前方隐约有元素力的波动和打斗声。
我屏住呼吸,躲在一块巨大的冰棱后望去。
一个穿着黑色衣装,扎着低马尾的红发男人,正举着一柄造型夸张的大剑,与一个漂浮在空中周身环绕着冰元素的深渊法师对峙。
他们低声交谈着什么,距离和风声让我听不真切。
男人始终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和表情。
是敌是友?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阴影里突然又冒出一个深渊法师,手中凝聚着危险的冰棱,眼看就要从背后偷袭那个红发男人。
如果他们是一伙的,何必偷袭。
来不及多想。
我抬起弓箭,搭箭,拉弦,朝着那个偷袭者射去。
“嗖!”
箭矢离弦,力道尚可,准头却差得离谱,擦着深渊法师的护盾飞过,钉在了后面的冰壁上。
但这已足够警示。
红发男人几乎在箭矢破空的同时就已察觉,他头也未回,大剑带着炽热的烈风猛地向后横扫。
“看来,你们选择了自寻死路。”他的声音低沉,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剑光闪过,火焰迸发,那两个深渊法师在炽热的剑气中哀嚎着消散。
战斗结束得很快。
他这才缓缓转过身,朝我藏身的方向看来。
我立刻再次举弓,箭尖对准他。
倒不是认定他是坏人,只是这一路吃的亏够多了,对任何陌生存在保持警惕总没错。
万一……下一秒这位也变成深渊法师呢?
他站在那里,长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面容冷峻。
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弓箭,又扫了一眼我手上的神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解释或靠近的意思。
他似乎确认了没有威胁,便收起大剑,转身似乎就要离开。
“等等!”我急忙喊住他。
赛诺说过,主动给予你东西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但你主动索取……就不一样了。
他脚步顿住,侧头看我,眼神带着询问。
我指了指后面昏迷不醒的男人:“那个……能麻烦你,帮我一起把他抬到安全点的地方吗?他伤得很重。”
他沉默地走过来,跟着我一路走到男人晕倒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男人脸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是他……”他低语。
“你认识他?”我问。
“……他失踪数日。”他言简意赅,“原来是被困在这里。”
看来是友非敌。
我稍微松了口气。
“你知道出口吧?”我满怀希望地问。
他却摇了摇头:“我是被深渊法师的一个法阵传来这里的。看来这地下是它们的据点之一。”
据点?
老巢这么破旧寒酸的据点吗?
我没把这质疑问出口。
眼下,唯一的希望似乎就是深渊法师留下的东西了。
我们俩开始在它们消失的地方搜寻。
果然,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诡异法阵,线条复杂。
我蹲下身,仔细研究那些交织的纹路。
它们似乎能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难道需要按顺序点亮这些节点?”我喃喃自语,“顺序是什么呢……”
正当我全神贯注试图找出规律时,头顶传来咔嚓轻响。
几根因之前战斗和元素力冲击而松动的冰锥,带着碎裂的势头坠落下来,正对着我的头顶。
“小心。”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与此同时,那把沉重的大剑再次出现,带着沉郁的风声,精准地横亘在我上方。
他没有多余花哨的动作,巨大的剑身在他手中稳如磐石,向上方一挡。
绝大部分碎冰被他用剑身最宽阔的部分直接挡住,纷纷弹开,发出撞击声。
只有几片细小的冰屑擦着剑刃边缘飞溅而过,落在我的兜帽上。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他平静无波的红色眼眸。
他利落地收起大剑,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片落叶。
“专注。”他言简意赅地提醒,目光再次落回法阵上。
“噢……谢谢你。”我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法阵。
结合刚才观察到的元素残留和纹路走向,我尝试着推断节点激活的顺序。
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几个关键节点上依次触碰。
随着最后一个节点被点亮,整个法阵骤然发出嗡鸣,光芒流转。
紧接着,旁边一面看似浑然一体的冰壁,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隐秘通道。
然而,法阵的破解似乎触发了某种自毁机制。
整个冰窟开始剧烈摇晃,更多的冰块和岩石从头顶坠落。
“快!”红发男人一把将昏迷的猎人扛上肩,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扛的不是一个成年男性,而是一袋麦粉。
我紧随其后,冲进了那条刚刚开启的通道。
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坍塌声。
我们在狭窄的通道里狂奔,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自然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