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彩云虚虚笑起来,“好啊,好啊,俺就站在这儿,俺的亲奶说没有俺这个人!爹、娘,恁就这样看着吗?”
林老三双唇嗫嚅,他能有什么办法,娘一向是家里的主心骨,没人敢不听她的话,再说了,就跟娘说的一样,等俊哥读书读出来了,大丫还怕享不了福?
“大丫,你听爹的,好好跟周猎户过日子就成。”林老三说完,立马心虚低头,看都不敢看林彩云一眼。
周猎户的克妻名声,县里人都知道,更别说附近几个村子的,大丫虽然泼辣,但对上周猎户,怕是也活不长,但生在林家,这就是她的命。
“好,好,好!”林彩云抹了一把脸,“娘,恁说!恁还要不要我这个女儿?”
既然要断,那就断个干干净净,别后面她过上好日子了,这群人又来扯后腿。
所有人都看向林老三媳妇,但她一直缩在林老三身后,久久没发出声音。
林彩云笑了,“俺在林家当牛做马十来年,最后恁,竟然没有一个承认我是林家的人,好呀,好的很呀!”
“这林家人,不当也罢!此后俺跟林家,跟这扁担一样!”林彩云奋力一折,把扁担崴成两截扔在地上,“一折两段,从此各不相干!”
说完,林彩云噗嗤吐出一口老血,血雾飘散空中,随着灰尘逐渐落在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让围观群众不约而同后退几步。
宋里正摸着胡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林大丫是个聪明的,加上周猎户的能耐,往后不怕过不起来。
“林老太,你可真想好了,要跟大丫断亲?”
“断!”林老太不屑道,眼角眉梢全不见对孙女的心疼,只有扔掉包袱的欣喜。
宋里正摇摇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多劝说,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万一大丫发家了,你找上门去,她可是能唤周猎户打你,你真要断亲?”
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还有翻身的一天?说不定过几天就会被周猎户弄死,该死的赔钱货!
林老太翻了个白眼,“哪怕她林大丫喝酒吃肉,我林家也绝不沾染分毫!俊哥儿,写三份断亲书出来,按手印!”
她还怕林大丫带着周家几个赖上林家嘞,可不能留下一丁半点的隐患,早早断干净了好。
三张断亲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指印,林彩云叠好新鲜出炉的断亲书,五体投地磕了一个:“多谢里正、林村长,还有各位父老乡亲,俺林彩云,走了!”
一家五口步履蹒跚的离开,凄凄惨惨的背影让人忍不住摇头,没有娘家的女人,啷个活得下去哦!
漫山遍野的树木在森森月光照耀下,颇有些妖魔鬼怪的意味,但林彩云不偏不倚目视前方,开局再惨又怎样?她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媳妇儿,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爹,我好饿啊,你带吃的了没?”周二牛偷偷摸摸扯了两下周大河的袖子,出来这么久,连口水都没喝上,那女人又凶恶的很,路上一句话都不带说的,只顾着往前走,也不想想会不会饿死在路上。
周大河三两步追上林彩云,“媳妇儿,你饿不饿?我这儿还有半块野菜饼子!”
“不用。”林彩云赶紧拒绝,天知道那饼子是揣了多久的,一股子馊味,谁爱吃谁吃,反正她不吃。
“爹!她不吃给我们呗!”周三牛眼睛一亮,不吃好啊,她不吃,他们就能多吃两口了。
周大头挠头:“你真不吃啊,我看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要不还是吃点吧?”
林彩元闭眼站定,转身怒喷:“说了不吃就不吃,离我远点,臭死老娘了!”
平民人家就是这点不好,一年四季都灰头土脸的,没个干净时候,还有这个周猎户,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味道能把人给熏死。
她身上倒是还好,味道没什么,但皮肤黏乎乎的,想都不想就知道是汗水和灰尘和在一起,紧紧贴着皮肤,一搓能搓出来好大的泥丸。
周大河抬手闻了闻,不臭啊,最多有点酸味……不过小媳妇儿身上味道挺香,怪让人想摸想亲想……
林彩云想到周家的居住环境就觉得头疼,喵的泥土房,还是盖茅草的,要是遇上暴雨天,外边下大雨,里边下小雨,晴天热,雨天冷,一点好处都没有,全是坏处。
三个娃各自拿了一块饼慢慢啃着,表情一个赛一个的龇牙咧嘴,由此可以想象,周大河的厨艺有多糟糕。
难不成她要在周家当个厨娘?做梦去吧!她在现代都没怎么做过饭,还在古代做?又不是傻了吧唧没苦硬吃。
回到周家,林彩云看着破破烂烂的房子,抬腿就是一脚。
本就不堪重负的围墙,稀里哗啦倒下。
一大三小齐齐目瞪口呆,虽然这围墙年久失修,但也不至于一脚就倒,顿时三个小的六条腿儿跟面条似的不停打颤。
林彩云转身冷冷一笑:“要是你们敢在我眼前搞鬼,好好想想后果是什么!”
进入院子,周大河作势想跟林彩云进同一个房间,然而林彩云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淡淡瞥了他一眼,周大河马不停蹄地蹿进几个小的房间,父子四人挤在小小的床上,闹腾到半夜才消停。
次日,太阳还没冒出头,林彩云就准时准点下了床。
她也不想这样的,但是原主的生物钟就在这个点,还能咋办?
起就起吧,反正屋里也闷的慌,还不如待在外边吹凉风。
林彩云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条凳上,背后还有一根竖着的长条凳当靠背,手上捏了个小果子有一口没一口啃着,目光悠悠盯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天渐渐亮了,闹了大半夜的父子四个终于从房间走出来。
“鬼啊!爹!有鬼!有鬼!”周二牛大喊一声,以飞一般的速度躲在周大河身后,畏畏缩缩看着一团人形。
林彩云捡起旁边的小石子,眼睛都没转一下,石子就击中了周二牛的额头,不消片刻就起了小小的包。
“说什么呢!那是你、后娘。”最后两个字周大河放的特别轻,同时肌肉紧绷,生怕林彩云再飞起来给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