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褪去。
入夜的风是越加刺骨。
“你是说……”陈淑芬赫然拾起床上的手机,冲着通讯屏冷静询问,“那五根,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毛发而已么?”
[是……]
电话那头怯弱的嗓音落下。
陈淑芬瞳孔微缩。
倏地。
“呵呵……”
她轻勾起唇,阴森的笑声顿然回荡在整个房中。
片刻。
“哈哈哈……”
她蓦然仰头狂笑,右手指节却近乎将手机捏碎,左手指节已然深陷掌心。
房间昏暗,外头微弱的华灯透过玻璃窗折射在她半边脸上,似打了极重的阴影。
许久。
那声声病态疯狂的笑声才渐渐消失。
她缓缓将那只已出现裂痕的左拇指伸入口中,上下牙齿紧随用力一咬。
紫色美甲伴着月辉脱落在地上。
“废物!”她那紧握的拳头随之砸入床中,似在支撑自己站起身,“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暖暖你救不出来。”
“让你夺几根毛发也被人当猴耍!”
她怒瞪的双眼狰狞可怖,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颈部隐约冒起青筋。
“我要你有什么用!”
她每一句破口而出的谩骂,近乎是歇斯底里。
通话另一端,洞穴口。
寒风交织着白雪。
“姐……”陈浩新下意识双膝跪地,浑身更是止不住地颤抖,“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陈淑芬紧咬着牙,胸口同时隐隐作痛,“犯了错就只会对不起……”
一息间。
“三个月后。”她顿感心如死灰,嘶哑的嗓音也变得平静,“你我就等着被倭国军部的人追杀吧。”
那五根毛发是她翻身的王牌。
却不曾想,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是被自己最信赖的亲弟弟!
浓厚的愤怒堵在她胸口,让她连呼吸都不由得变得急促且焦躁起来。
挨过一顿骂的陈浩新反倒如释重负了些。
“姐。”他灵光一现,缓缓从雪地上爬起,“其实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退路。”
闻着手机这声傲慢自大的嗓音。
“……”
陈淑芬眉梢微挑,却也道不出一句话来。
氛围沉闷无声。
只剩耳边交织的嘈杂风响。
半晌。
“董落灵的女儿……”陈浩新才缓缓道出底牌。
陈淑芬眸色微闪,不禁打断,“你是说楼见棠?”
——门外。
‘他们想打棠儿的主意?’
楼霖天悻悻地咽了咽口水,双目赫然微沉而下。
——另一端。
“没错。”陈浩新轻点了下头,“姐,她是掌管禁忌书那老头的徒弟,若我们把她抓到手……”
他欲言又止地顿了下,唇角得意扬起,凶恶的面容流露出浅浅的猖狂,“想要拿到所有禁忌书,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贱货可不是个善茬。”陈淑芬敛眸嘟囔出声。
至此,堵在她胸口的气也才有所平息。
“放心吧姐。”陈浩新却不以为然地开口,“我已经雇了m国的杀手前往Z国,应该与我们的人碰面了。”
早在他知晓自己费尽心机窃取的是五根正常毛发后,他就暗自计划着抓捕楼见棠来将功补过。
却不料……
人还没抓到,事倒先瞒不住了。
陈淑芬缓缓走到门口,随手开了房灯,“你计划多久抓到她?”
此一举动,然后门外躬身窃听的楼霖天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寒风似穿过前院,直逼一楼主卧门口。
楼霖天猛然打了个寒颤。
时间恍若停滞。
许久。
也不见门开。
——房中。
[最快三天……]
手机传出傲慢的声音。
“别给我吹牛。”陈淑芬转身顺势倚站在门边,尖锐的眸色还藏着防备,“她背靠影组织,本身也是个五星上将。”
“姐……”陈浩新欲言又止地吱了声。
“给下面的人一周时间。”陈淑芬当即下令,“你也甭在研究所那边浪费时间了。”
“立马回国,必要时亲自出手。”
话音落下。
“姐,那你……”
陈浩新欲想追询她的踪迹。
“我现在还不方便露面。”陈淑芬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随口解释道:“楼氏集团目前还安插着星渊集团的人。”
“之前那些老股东,要么被清掉,要么将折服于新的掌舵者。”
“姐。”陈浩新迟疑出声,“楼氏集团新的掌舵者,可是董落灵的女儿?”
“目前集团还处于被操控状态,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陈淑芬沉声回应,“等我把手中的股份变卖出去之后,我再跟你们汇合。”
[你手中的股份,不是被王家大厦暗中瓜分一些出去了么?]
[还能变卖出多少钱?]
手机接连传来两声质疑。
“以楼氏集团目前的估值,就凭我手中捏着的股份。”陈淑芬红唇微扬,浓妆艳抹之下,是一张极具狡黠的脸,“至少能拿到7个数。”
陈浩新弱弱试探道:“7……700?”
“7个亿。”陈淑芬冷不伶仃地开口,“这还不算上暖暖的股份。”
——洞穴口。
‘7亿!’
陈浩新张大了嘴,双眼瞪得圆溜。
转瞬间。
‘发达了!’
他面上的错愕很快被欣喜所取代。
“姐。”他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而露出那因长期涉入香烟而发黑的牙齿,“你安心忙你手头上的事。”
[那小贱货,就放心交给我来处理。]
听着手机传来高昂的回复。
陈淑芬轻“嗯”了声,便也挂断了通话。
她甚至没给门后的人喘息的空隙,蓦然转身将手搭在门把上。
“啪嗒!”
房门被开出一条缝隙。
两人僵在门口,面面相觑。
氛围深陷尴尬。
时间不知静止了多久。
“老……老公……”陈淑芬眼眸微震,语气不觉变得吞吐起来。
“咳咳……”
同样被惊到的楼霖天佯装清了下嗓子,随口道:“晚餐已经做好了,赶紧出来吃。”
他淡漠地落下一句话,转身便朝餐桌走去。
自楼暖暖入狱后。
两人的关系便也自那出现裂痕。
而此刻……
楼霖天可以确定,那破裂的痕迹……终将无法缝补。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陈淑芬紧跟在他后侧方,娇嫩的嗓音里满是试探,“今天比平时还早下班呢。”
“刚回。”楼霖天俯身坐于餐桌主位,沉稳的话语好似没有破绽,“我看饭做好了便打算叫你出来吃。”
“刚到门口你自己倒出来了。”
“是嘛……”陈淑芬顺势坐在他身旁,将信将疑地应了声。
餐桌上。
周遭的气压倏忽变得低沉。
两人自顾自吃着饭。
‘自暖暖入狱,霖天就一直对我爱搭不理。’
陈淑芬还会习惯性地为楼霖天夹他爱吃的菜。
‘刚才的通话,他多少应该是听到了些……’
可向来心思缜密的她,也不禁在心中为这个枕边人设下了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