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北海国境外,一处依山傍水的黄巾大营。营寨连绵,却显得杂乱无章,士卒面带饥色,士气低落。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
管亥坐在粗糙的木椅上,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他面前摆着一份刘备发布的安民檄文,已经看了无数遍。“既往不咎…分田安宅…”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渴望与疑虑交织的光芒。连日来,部下中悄悄逃走返乡者日渐增多,檄文的内容像种子一样在军中发芽,动摇着军心。他本人也早已厌倦了这流寇生涯,渴望一份安宁。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亲卫进来禀报:“渠帅,司马渠帅来了!”
管亥一愣:“司马俱?他不是在临淄败了吗?怎么…”话音未落,帐帘被猛地掀开,司马俱带着几名心腹,风尘仆仆却又一脸悲愤地闯了进来。他甲胄破损,身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显得极为狼狈。
“管亥兄弟!”司马俱一进来,就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兄弟我…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管亥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扶他:“司马兄,你这是何故?快起来说话!临淄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听说刘…刘使君大获全胜?”
“使君?呸!”司马俱猛地甩开管亥的手,双眼赤红,咬牙切齿道,“管亥!我的好兄弟!你莫要被那刘备的伪善嘴脸给骗了!什么使君!什么仁德!都是狗屁!那都是骗我们这些老实人的!”
他情绪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没错!我是败了!败得很惨!我的弟兄们…死伤殆尽啊!”他捶胸顿足,涕泪横流,“可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败的吗?我们眼见不敌,本想投降!我还亲自喊话,说愿降!可那刘备呢?!他假意答应,待我等放下兵器,他却立刻翻脸!命令他那支黑衣黑甲的魔鬼骑兵,还有那群刀枪不入的铁甲步兵,对着放下武器的弟兄们…大开杀戒!屠杀!那是一场屠杀啊!”
司马俱声嘶力竭,表情扭曲,仿佛又回到了那恐怖的战场:“他说…他说黄巾贼寇,罪无可赦,特别是我们这些头领,必须赶尽杀绝,以儆效尤!那安民檄文,不过是诱骗我们放松警惕的毒饵!管亥兄弟!你若不信,可以问我这些逃出来的弟兄!他们都可以作证!”
他身后那几个心腹也立刻跪地,纷纷哭诉:
“是啊渠帅!刘备的人杀降!”
“他们根本不给我们活路!”
“司马渠帅好不容易才带我们杀出重围…”
管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后退两步,跌坐回椅子上,手指微微颤抖。司马俱的表演太过逼真,带来的“证人”也言之凿凿,由不得他不信几分。他拿起那份檄文,只觉得上面的字句变得无比刺眼。
“可是…刘使君他…昔日曾救援北海龚景,素有仁名…”管亥挣扎着说道,但语气已经远不如之前坚定。
“仁名?那都是装出来的!”司马俱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成了州牧,要的是政绩,要的是立威!还有什么比用我们黄巾的人头,更能让他快速树立威信?管亥!你我兄弟纵横青徐多年,手上沾的血还少吗?你以为刘备会真的放过我们?别天真了!他现在派人来劝降,不过是缓兵之计,想兵不血刃地瓦解我们!等我们真信了,放下武器,就是任他宰割之时!”
就在这时,帐外又报:“渠帅,青州牧刘使君派来的使者孙乾,已在营外等候!”
司马俱立刻跳起来,抓住管亥的手臂,急切道:“兄弟!你看!说客来了!这就是证据!他就是要来骗你的!你若见他,就中计了!听我一句,立刻把他乱棍打出去!或者…干脆砍了,以表明绝不投降的决心,让弟兄们看看!”
管亥的心彻底乱了。他对刘备本就半信半疑,此刻经司马俱这番“血泪控诉”,疑虑瞬间占据了上风。他看了一眼帐外,又看了一眼状若疯狂的司马俱,终于一咬牙,对亲卫挥挥手:“去!告诉那孙乾,让他滚!就说我管亥宁战死,不投降!若再啰嗦,乱箭射死!”
亲卫领命而去。帐外很快传来孙乾错愕而无奈的争辩声,随即声音远去,显然是被强行驱离了。
司马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又换上悲愤的表情:“好兄弟!这才是我认识的管亥!有骨气!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青州待不下去了,我们可以去别处!听说陶谦把徐州的黄巾弟兄们往北赶,北海国孔融那里钱粮充足,守军又弱!不如我们合兵一处,与徐州的黄巾弟兄们一起去打下北海!抢够钱粮,再另谋出路!”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管亥,此刻已失去了判断力,闻言狠声道:“好!就依司马兄!他刘备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传令下去,拔营!兵发北海!”
孙乾被驱赶出管亥大营,心中懊恼万分,知道必是有人从中作梗,破坏招降。他不敢怠慢,立刻快马加鞭,返回临淄向刘备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