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东行,周遭的环境变化越发明显。
林木不再是单纯的茂密,而是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形态。树木的枝干扭曲盘结,树皮呈现出不健康的灰黑色,叶片也多是暗绿或带着锈斑,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过。地面上,植被变得稀疏,裸露出的岩石和土壤也带着一种深沉的暗色调。
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变得越来越浓重。那是一种混合了硫磺、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甜的气味,吸入肺中,隐隐带来一丝烦躁和压抑感。就连风,也似乎变得不同,不再是清新的山风,而是带着一股干燥的、仿佛能刮走水分的力量,吹在皮肤上,有种轻微的刺痛感。
“黑风……”禹低声自语,明白了这山脉名字的由来。这还仅仅是外围,真正的黑风恐怕远比这要可怕得多。
他变得更加小心,不仅提防活物,也开始留意脚下的土地和周围的岩石。根据骨书的暗示,这片土地本身就可能蕴藏着危险。
根据那个被解决的探子提供的信息,净纹会的一个十人小队就在前方某处建立了临时营地。禹没有选择直接硬闯,而是绕了一个更大的圈子,试图从更侧翼、可能更危险但更隐蔽的方向接近地图上标示的黑风山脉主要入口区域。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在绕过一片怪石嶙峋的丘陵地带时,他居高临下,远远地看到了那个净纹会的临时营地。营地设在一个背风的小山谷里,搭着几顶帐篷,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他们果然卡在了一条相对好走的、通往山脉入口的路径上。
禹冷冷地看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更远方。
那里,天地间的色彩仿佛都被剥夺了,只剩下大片令人心悸的灰黑与深褐。两座如同巨兽獠牙般的黑色山峰拔地而起,中间形成一道狭窄、幽深的裂口。裂口处,肉眼可见地弥漫着灰黑色的雾气,即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混乱、暴戾的能量波动。裂口两侧的山体上,布满了巨大的、仿佛被利爪撕裂过的痕迹,没有任何植物生长,只有死寂的岩石。
那就是黑风山脉的入口,像一张通往地狱的巨口,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气息。
仅仅是望着那个方向,禹就感到胸口一阵发闷,体内的气血流转似乎都受到了一丝压制。蓝纹之力自发地加速运转,散发出清凉的气息,才将这种不适感驱散。
“好可怕的侵蚀之力……”禹心中凛然。这还只是入口散逸出来的气息,真正的山脉内部,环境该是何等恶劣?难怪被称为生命禁区。
他仔细观察着入口附近的地形。除了净纹会占据的那条相对“平坦”的路径,入口两侧都是陡峭的、被黑色怪石覆盖的悬崖峭壁,看起来根本无法攀爬。难道只有那一条路可走?
禹不甘心。他相信,远古的“守碑人”既然将界碑设立在其中,必然留有相对安全的通道,或者至少是隐秘的路径,否则他们自己如何进出?净纹会选择那条明显的路径,要么是信息不全,要么是仗着实力强大,准备硬闯。
他回忆起骨片上关于入口的描绘,除了代表危险的锯齿线条,似乎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如同水波般的纹路,指向入口侧翼的某个位置。
他决定冒险靠近一些,沿着入口两侧的峭壁底部进行查探。这无疑非常危险,不仅可能被净纹会的人发现,更可能遭遇栖息在峭壁上的未知生物。
他如同壁虎一般,紧贴着陡峭的岩壁,利用岩石的阴影和凸起作为掩护,小心翼翼地移动。越是靠近入口,那股混乱的能量波动就越强,风中蕴含的侵蚀力也越发明显,皮肤上的刺痛感加剧,甚至需要运转一部分蓝纹之力来护住体表。
他屏息凝神,将感知提升到极限,一边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边仔细搜寻着岩壁上任何不寻常的痕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入口左侧峭壁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几块巨大落石半遮掩的角落,他发现了一条极其狭窄的裂缝。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部幽暗深邃,不知通向何方。最关键的是,站在这条裂缝口,虽然依旧能感受到黑风山脉的恐怖气息,但那种混乱的能量波动和风的侵蚀力,似乎比外面要微弱一些!
“就是这里!”禹心中一动。这条裂缝,很可能就是骨片上暗示的、相对安全的隐秘路径!它可能是一条古老的、被遗忘的通道,或者是因为地质结构特殊,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山脉外围的恶劣环境影响。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耐心地等待和观察了许久,确认裂缝附近没有危险,也没有被净纹会发现的迹象。
回头望了一眼净纹会营地的方向,禹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看谁,能先抵达目标。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条狭窄、黑暗的裂缝之中。
光线瞬间被吞噬,周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在耳边回响。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陈年岩石和苔藓的味道。
真正的冒险,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