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十二道刺目的光柱撕开了浓墨一样的夜色。
“嗡嗡嗡——”
十二台“山猫”越野摩托的引擎汇聚成一股低沉而狂暴的洪流，卷起漫天尘土。
李云龙死死抓着车把，感受着身下这头钢铁猛兽传来的剧烈震动，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两旁的景象飞速倒退。
这种速度，是他戎马生涯中从未体验过的。
“他娘的！”通讯头盔里传来李云龙压抑不住的兴奋吼叫，声音清晰得就像在耳边说话，“这玩意儿，比最烈的战马还要快活十倍！弟兄们，都跟紧了！可别让老子把你们甩丢了！”
“团长，你就放心跑吧！”魏和尚的大嗓门紧随其后，充满了新奇和激动，
“俺这铁驴子听话得很！俺感觉俺能飞起来！”
“和尚你给老子闭嘴！专心看路！”张大彪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紧张，
“这玩意儿要是翻了，可不是摔个屁股墩那么简单！”
李援朝骑在最前面，他的视线里，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诡异的绿色。夜视仪将黑暗的山林解析成清晰的图像，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所遁形。
他冷静地在通讯频道里下达指令：
“全体注意，前方两百米，山道拐角处，有两个暗哨。重复，两个暗哨。”
李云龙瞬间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声音一沉：
“怎么说？要不要老子摸过去拧断他们的脖子？”
“不用，交给我。”李援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他放缓车速，右手从摩托车侧面的枪套里，抽出了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92式手枪。
通过夜视仪的十字准星，他轻易地锁定了那个正靠着石头打瞌睡的伪军哨兵。
“噗！”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像是在布袋上戳了个洞。
两百米外，那个伪军哨兵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一朵血花在他后脑勺上悄然绽放。他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软软地滑倒在地。
另一个伪军惊觉不对，刚想扭头，李援朝的枪口已经平移过去。
“噗！”
子弹精准地钻进他的眼窝，带着一股滚烫的液体从后脑穿出。那伪军身体僵直了一瞬，手里的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惊动任何人。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李云龙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日……这就……解决了？枪响呢？老子怎么没听见枪响？”
“团长，这就是远征兄弟说的……消音器？”
张大彪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
李援朝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威胁已清除，保持队形，继续前进。”
十二辆摩托车组成的黑色洪流，无声地碾过那两个伪军的尸体，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向着山脉深处挺进。
又行进了约莫一个小时，前方山谷豁然开朗，一处灯火通明的关卡横在路中央，铁丝网、拒马、还有一座高高的探照灯塔，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他娘的，是二鬼子的关卡！”
李云龙骂了一句，立刻打手势让车队停下，隐蔽在树林里。
他压低声音在频道里问：
“援朝，怎么办？这要是硬冲，动静太大了，会把周围的鬼子都招来！”
李援朝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关卡，冷静地说道：
“团长，别急。”
他从背后的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长着四支螺旋桨的古怪玩意儿。
“这是啥？”魏和尚好奇地凑过来。
“眼睛。”
李援朝按下开关，那小玩意儿发出一阵轻微的蜂鸣，四支桨叶飞速旋转，缓缓升空，然后化作一个黑点，悄无声息地向关卡方向飞去。
李援朝手里的平板上，清晰地传回了关卡内的实时画面。
画面里，大部分伪军都在营房里睡觉，只有几个哨兵懒洋洋地靠在沙袋上抽烟。
一个穿着军官服的胖子，正在房间里搂着一个女人喝酒划拳，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
李云龙看着平板上的画面，气得牙痒痒：“狗日的伪军，比他娘的老子们过得还舒坦！”
李援朝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很快，他将画面锁定在关卡侧面的一片陡峭山壁上。
通过热成像模式，他发现了一条极不明显的、被灌木丛掩盖的Z字形小道。
“找到了。”李援朝指着屏幕，“这里以前应该是一条骡马道，荒废了。路很窄，但我们的车能过去。”
“走！跟老子来！”李援朝收回无人机，一拧油门，率先调转车头，带领车队拐进了漆黑的山林。
“山猫”强大的越野性能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陡峭湿滑的小道，在普通人看来寸步难行，但“山猫”的粗大轮胎却能死死咬住地面，强劲的引擎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载着战士们在几乎垂直的山壁上穿行。
关卡里，那个伪军军官一口喝干杯中酒，醉醺醺地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
外面一个伪军士兵竖起耳朵，似乎听到了远处林子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嗡嗡声，他探头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排长，我好像听到点动静。”他小声对旁边的头儿说。
那个伪军排长刚输了钱，心情正不好，抬手就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动静？动静你个头！山里的野猪叫唤罢了！给老子老实待着，再敢咋咋呼呼，小心老子崩了你！”
士兵吓得脖子一缩，再也不敢说话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几十米外的山壁上，一支足以将他们碾成碎片的“幽灵部队”，已经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悄然溜了过去。
又经过了数小时的极限飞驰，当天色蒙蒙亮，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时，十二辆满是泥浆的摩托车终于停在了木瓜山外围的一处高地上。
“轰！轰隆隆——”
不用望远镜，都能清晰地听到从主峰方向传来的剧烈炮声。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天空都映成了红色，密集的枪声仿佛炒豆子一般，连成一片。
李云龙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一把抢过李援朝递来的望远镜，朝主峰方向看去。
“情况不妙”李云龙的声音嘶哑。
“团长，让我看看。”
李援朝再次放飞了无人机，这一次，他让无人机直接飞到了战场上空。
平板电脑上，惨烈的战场画面被实时传回。
772团的阵地已经被压缩到了主峰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狭小区域内，
几道简陋的战壕被炮火反复犁过，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战士们的尸体。他们的人数肉眼可见的稀少，正依托着最后的地形拼死抵抗。
而在山下，黑压压的日军如同蚂蚁一般，正在集结。
几十门九二式步兵炮和迫击炮排成一排，炮口闪烁着火光，不断将炮弹倾泻到山顶。一群日军军官正围着一张地图，似乎在下达着最后的攻击指令。
无人机镜头拉近，李云龙甚至能看清一个鬼子大尉正挥舞着指挥刀，狂热地叫嚣着什么。
“援朝……他们……他们要发起总攻了！”
赵刚那样的文化人都忍不住爆了粗口，李云龙更是双眼血红，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他看着屏幕上772团摇摇欲坠的阵地，看着战壕里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依旧死战不退的兄弟部队，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
李援朝的脸色同样凝重到了极点，他将无人机视角切换到热成像模式，迅速在地图上标记出日军的炮兵阵地、指挥部、以及兵力集结的几个主要区域。
他抬起头，看着双眼通红的李云龙，一字一句地说道：
“团长，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不能硬冲。”
他指着平板地图上一个闪烁的红点，那是日军炮兵阵地的位置，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要想救772团，只有一个办法。”
“在他们总攻发起前，我们先把它给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