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夜,汤山鸦雀岭东侧的山林里,寒星疏落,只有偶尔掠过的夜风卷起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石刚蹲在一棵老松树下,指尖轻轻拂过地面——潮湿的泥土上,留着半个新鲜的鞋印,鞋钉纹路清晰,是日军制式军靴的痕迹。
“团长猜得没错,鬼子果然派侦察队来了。”石刚压低声音,对身后的岩松和阿吉说。他从怀里掏出打火石,点燃一小截松枝,火光只够照亮眼前三尺范围,“这鞋印没干透,应该是半个时辰前留下的,往北边的黑风口去了。”
黑风口是山林间的一处狭窄隘口,两侧是陡峭的岩壁,中间只有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小路,正是伏击的绝佳位置。陈砚傍晚时便叮嘱过:“日军要摸清咱们的布防,肯定会走黑风口,你们多留意,要是发现踪迹,别硬拼,设伏抓活的,要情报。”
岩松凑近鞋印,用鼻子闻了闻:“还有鬼子的烟味,是他们常抽的旭日牌,至少有十个人。”他常年在山里打猎,对气味和痕迹的敏感度远超常人,“俺带两个人绕去隘口那头堵着,你们在这头设陷阱,前后夹击,让他们跑不了!”
石刚点头,让阿吉和另外两名苗族士兵跟着岩松迂回,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在隘口南侧布置。他们没有用炸药——怕惊动远处的日军主力,只在小路两侧的草丛里埋下藤蔓绊索,又将削尖的木棍斜插在地上,顶端用落叶伪装,一旦有人被绊倒,就会被木棍划伤,失去反抗能力。
布置完陷阱,石刚带着人躲进岩壁后的灌木丛里。苗族士兵们天生擅长隐蔽,往草丛里一缩,便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睛,透着警惕的光。石刚握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枪托抵在肩窝,目光死死盯着隘口入口——那里的月光最亮,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约莫过了一刻钟,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夹杂着日语的交谈声。石刚屏住呼吸,示意身边的士兵做好准备。很快,十几个黑影出现在隘口入口,为首的日军军官手里拿着地图,时不时停下来对照地形,身后的士兵背着步枪,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却没发现草丛里的杀机。
“就是现在!”石刚心里默念,手指扣在扳机上。当日军走到陷阱中间时,他猛地拉动藏在手里的藤蔓——“哗啦”一声,最前面的两名日军被绊索绊倒,重重摔在地上,正好压在削尖的木棍上,疼得惨叫起来。
后面的日军顿时乱了阵脚,有的想举枪射击,有的想往后退。就在这时,隘口北侧传来岩松的喊声:“鬼子别跑!”十几名苗族士兵举着苗刀冲出来,堵住了日军的退路。
石刚趁机下令:“打!”草丛里的士兵们同时开枪,子弹朝着日军的腿部和手臂打——要抓活的,不能致命。一名日军想往岩壁上爬,被阿吉追上,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不许动!再动就砍了你!”
战斗只持续了五分钟,十五名日军侦察兵,除了两名被木棍划伤过重昏迷,其余十三人全部被俘。石刚让人用藤蔓将日军捆结实,又用布堵住他们的嘴,防止喊叫。岩松则在日军身上搜查,从为首军官的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地图,还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日语。
“赶紧撤,别待太久!”石刚下令,士兵们两人押一个日军,往营地走去。阿吉押着那个军官,忍不住问:“岩松哥,这鬼子手里的本子写的啥?是不是有进攻的消息?”岩松摇摇头:“俺不认识鬼子字,回去给团长看,他肯定知道。”
回到营地时,天已经蒙蒙亮。陈砚正在主峰的指挥帐篷里等着,看到石刚带着俘虏和缴获的东西回来,立刻迎上去:“怎么样?有收获吗?”石刚把地图和笔记本递过去:“团长,这是从鬼子军官身上搜的,应该有他们的布防和进攻计划。”
陈砚展开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日军第16师团的部署:主力集结在汤山北侧,约2000人,配备12门榴弹炮、8辆坦克,计划在11月7日拂晓发起总攻,主攻方向正是鸦雀岭的官道入口。笔记本里则记录着黔军的警戒时间、火力点位置——显然,日军之前已经多次侦察,只是没被发现。
“好险!”周明轩凑过来看完地图,忍不住说,“要是没抓住这伙鬼子,咱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进攻时间和方向,到时候肯定吃亏!”
陈砚却没慌,指着地图上的官道入口:“他们想主攻这里,正好掉进咱们的陷阱。石刚,你再带些人,在官道入口多埋些土雷,用炸药包做几个‘重型土雷’,专门对付坦克;岩松,你带苗族弟兄,在官道两侧的山林里设观察哨,一旦发现日军坦克,就发信号,让迫击炮班准备。”
“俺明白!”石刚和岩松齐声应下,转身去安排。林晚也赶过来,看到被俘的日军,对陈砚说:“团长,要不要我去看看那两个昏迷的鬼子?或许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更多消息,不过得先治伤。”
陈砚点点头:“小心点,别让他们耍花招。”林晚带着医护兵,将两名昏迷的日军抬到地下医院,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他们的伤口,再撒上磺胺粉。其中一名日军醒过来,看到林晚,眼里满是警惕,却因为疼痛,说不出话来。
陈砚来到地下医院时,林晚正尝试用简单的日语和日军交流——她在上海上学时学过一点。“你们的坦克,停在哪里?”林晚问道,手里拿着笔和纸,“画出来,我可以给你治伤。”日军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简易的营地位置,标注着“坦克区”。
“太好了!”陈砚走过去,对日军说,“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不会伤害你,等战斗结束,会按国际法放你回去。”日军看着陈砚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终于松了口,断断续续说出坦克的具体数量和维护时间——每天凌晨四点,坦克会进行检修,那时最容易被袭击。
陈砚立刻召集军官开会,根据缴获的情报和日军的供述,调整防御计划:“王锐,让后勤兵把炸药分成小份,给每个观察哨配两包,一旦发现坦克检修,就派小队去偷袭;林大夫,医疗站再准备些处理炸伤的药品,明天可能会有硬仗;周明轩,给师部发报,告知日军的进攻时间和坦克位置,请求炮兵在7日凌晨三点支援,轰击日军坦克区。”
军官们分头行动,营地瞬间忙碌起来。石刚带着人往官道入口埋重型土雷,岩松则在山林里布置观察哨,阿吉主动请缨,要去最靠近日军营地的哨位:“团长,俺眼神好,夜里也能看清,保证及时发信号!”
晨光渐渐照亮山林,营地的炊烟袅袅升起,与薄雾交织在一起。苗族士兵们的训练声、后勤兵搬运物资的吆喝声、医护兵整理药品的细碎声,构成了战前最动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