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头苏棠醒来时,肖辰飞带着肖宝在晒太阳。
自从肖宝失而复得,这几天,肖辰飞几乎每天都用背带抱着她,走哪背哪儿。
苏棠揉了揉腰。
年龄大了,有些事儿不能太勤,要不然后腰疼。
她看了看晒太阳的肖辰飞,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他没变呢?
体力没变,一直那么生猛如虎,让人招架不住。
体重没变,一直都是那个数,不胖不瘦,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肌肉硬邦邦的。
模样没变,一直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连条皱纹都没有。难道这就是傻子男子没心没肺抗衰老?
他现在和肖阳在一起,不像爸爸,而像大哥。
苏棠照了照镜子,摸摸自己的脸,自己和肖星站一起,名副其实就是个妈,一点不像姐姐。
这时,手机传出歌声:
“我想跟生活请个假,不做妻也不做妈。
只想做一回自己,看看世界的繁华。
前半生为了一个家,付出太多的年华
后半生为了自己,也要活的更潇洒……”
苏棠摇摇头笑了,
不做妻?不,她还是挺愿意做肖辰飞的妻子的,虽然整晚被他欺。
不做妈?那也不行。她也很愿意做妈。出去逛商场,带着孩儿们,买这买那,有成就感,很开心。
如果不带他们,她连门儿都不愿意出。
张秋菊从外面进来,笑着说:“苏棠,你这听的什么歌啊?不作妻不做妈?你舍得?”
苏棠也笑了,“手机自己播放到这里的,前一首是刘欢的,从头再来。”
张秋菊笑着说:“不做妻可以,不做妈我不行。我喜欢孩子,出门带着他们看见什么都想吃,出门没带他们,什么都不想吃,心里面空落落的。
出差的时候,看到好玩的好吃的,就想要是带着儿子女儿来他们会多高兴啊,哈哈。”
苏棠笑她,“可不能让苏武强听到你说的。”
张秋菊笑着说,“他听不到,他在公司忙着呢。”
苏棠指给张秋菊,“看网上这条评论:如果我没有结婚,我应该很自由。
上个小班,挣点小钱,染着头发,做着美甲,穿上漂亮的衣服,和朋友出去逛街旅游,看很多风景,走很多路,精致的活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宅在家里,满腹心事,却欲言又止,崩溃又自愈。
婚姻这条路啊,风雨吹红了眼眶,吹走了眼里的光,连那颗温柔的心,也在柴米油盐里渐渐凉了温度。”
张秋菊笑着说:“我跟讲你个段子啊:要不是因为晕车,我也想去看看这个大千世界。
要不是因为对黄金过敏,我也想把世界上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首饰都穿戴上。
要不是因为我不吃荤,我也想吃遍这世间的美味佳肴。
这是怨我,怨我,都怨我,哈哈。”
苏棠在旁边大笑,“现在真是人才辈出。不过,婚姻,的确困住女人更多一些。”
张秋菊说,“我们生态园会计,孔维娜,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吗?”
苏棠笑了,“当然记得了,她是我招的第一个员工,她老公是镇长,后来调县里去了。她是老员工了。”
张秋菊说,“我前段时间遇到她妈妈,她妈妈在那诉苦啊:年轻的时候,自己的孩子自己带,没有人帮扶,现在孩子大了,孩子的孩子还是我带,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孔维娜几个孩子了?”
“和你一样,三个孩子。本来一个,放开二胎时,要了老二,放开三胎时,又要了老三,哈哈,响应国家号召,为人口做贡献了。她只管生,她妈妈给她养大,所以她妈妈累啊。”
“她婆婆呢?”苏棠问。
“她婆婆三个儿子,她对象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都结婚生孩子了,帮忙带孩子,分身不过来。”
苏棠让张秋菊看另外一条评论:“经济条件允许的特况下,人在年轻的时候,应适当的吃喝玩乐。
不要总想着退休后去享受生活,真的等到退休时,所有的感受都会大打折扣,甚至有些人的寿命还到不了那一天……
当我们三十岁的时候再去买十八岁想买的东西,去二十岁想去的地方,已经失去了太多意义。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只有世事无常。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人啊,一辈子都输在一个等字。
等不忙、等下次、等将来、等有条件,人生真的经不起等待,等来的大多都是遗憾。”
张秋菊在那笑谈,“这网上的是小年轻还是中老年?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多的感慨,不过听着都有道理。”
苏棠也笑了,“不结婚,一个人,会没有那么多顾虑,自己挣钱自己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结婚有孩子,就有责任了,俩人挣钱一家人花,生活质量会下降。
除非自己当老板,很有钱,因为有钱任性,不管怎样生活都能一如既往。”
张秋菊说:“就跟我们俩似的呗,结婚前就开始创业,婚后,生孩子啥都没耽误。”
苏棠笑了,“其实,咱俩也耽误了,我至今没蜜月呢,你至今也没休婚假产假,一心投到生态园了。”
张秋菊点头,“嗯,谁都不容易啊。
对了,我跟你说正事啊,你妈妈刘盼弟病危了,想见你一面。不敢联系你,把电话打到公司了。”
张秋菊试探着问:“你去看她吗?”
苏棠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说:“其实,从我记事起,我脑子里只有一个爷爷,潜意识里认为,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即便是后来,刘盼弟找过来,我也没什么感觉。
爸爸回来时,我倒是有点感触。”
其实,当初爸爸回来时,苏棠感触挺深的。
岁月静好的背后,总是有一些人在负重前行。
比如,在条件艰苦的边境跟外国兵相搏的士兵们,在高原严寒之地坚守边疆的战士们,冲进烈火的消防员们,冒着各种物质辐射搞科研的院士们……
一个民族如果都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些牺牲,那才叫可怕。
人各有志,有的人选择专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有的人选择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为家国天下而奉献力量。
只能说我们一般人没有这个境界而已。
我们到不了他们的高度,但对他们由衷的敬佩!
而苏棠自己也做不到这么个高度,她舍不得小家,争取不给国家添乱就好。
现在,爸爸还在省研究所奉献力量。
而苏棠,也早就做了妈妈,她知道怀一个孩子的不易。
所以这些年,刘盼弟借着苏棠的名头在他们村子里混的风生水起,苏棠也当不知道。
现在算来,刘盼弟也是七十多岁的了。
苏棠问,“她现在在哪里?”
“说是在家里,就等咽下最后一口气,发丧了。”
苏棠又沉默了一会儿。
张秋菊说:“如果,你不想去,就不要勉强。”
苏棠叹了口气,“去吧,毕竟生了我,见最后一面吧。”
苏棠和张秋菊还有肖辰飞一起,到了刘盼弟所在的村子,村支书激动的想握手,拉近乎,又觉得不是时候。
刘盼弟在堂屋正对门口的床上躺着,好多人在那伺候着,就等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发丧。
苏棠过去了,刘盼弟艰难的睁开眼睛,眼泪流了出来,“小棠,谢谢,你,来看我。”
苏棠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对她这个妈妈真的没多少感情,但是对一个即将去世的老人反而感触颇深。
人这一辈子啊,不管过程如何,都有这么一天。时间早晚而已。